云梓言冷眼看着那张狂的女子,又歪头看向云梓媛。
此时云梓媛脸上还有些诧异,她并不曾得罪过眼前这位姑娘,为何方才在席间便阴阳怪气的,这会儿又主动来挑衅?
绿衫女子身后一名女子见她不说话,便嗤笑道:“云三小姐怎么不言语了?难道是怕了?”
另一名女子附和道:“别胡说八道,建安伯府那般的人家,怎么会教出不通琴棋书画的女子。”
按她的意思,云梓媛不接受绿衫女子的挑衅就是给建安伯府丢脸了!
云梓言见此,突然笑出了声,毫不掩饰其中的鄙夷。
那绿衫女子被激怒了,皱眉瞪着云梓言说:“你笑什么?”
云梓言却懒得搭理她,转而对云梓媛说:“三姐大病初愈不宜太劳累,不如三姐与她比试琴艺与刺绣,我替姐姐比试画艺与棋艺?”
这话从一个八岁的女娃娃口中说出来,说不出的讽刺,云梓媛也急了,她本就是脾性温婉之人,哪里会与人较量,大不了认输就是了,何必争一时之长短?
“妹妹,你……”
“三姐放心!”云梓言打断她的话,拉着她的手,机灵的眨眨眼睛,小声说:“三姐的琴艺旁人不知道,妹妹我还能不知道?眼下这情势,咱们若不与她们比试,岂不是给爹娘丢脸?”
建安伯府二房的女儿不学无术,这种话传出去让云庭晏如何做人?
云梓媛骑虎难下,再不愿与人争斗,也不得不点了点头。
她走上前对那绿衫女子道:“不知在何处比试?”
绿衫女子见她答应了,脸上露出几分得意,“我让人在花园的凉亭里摆了琴。”
有备而来,自然少不了观众,这边两位小姐比琴棋书画的事很快被宾客知道了,等她们来到凉亭时,周围已经站了不少人,云梓媛有些不自在,云梓言给她打气,“三姐琴艺出众,定不会输的。”
那女子见围观者众多,高傲的仰起了下巴,要求第一个弹琴,自然没有异议。
女子素手一扬,一阵动听的琴声响了起来,周围的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掌声,她弹的是春江花月夜,指法是很熟练,却也直视熟练罢了,丝毫没有听出曲子该有的典雅,细腻,流畅,只有几乎要溢出来的虚荣和功利。
云梓言无声摇头,弹琴最讲究心境,像她这样争强好胜的人,哪里会弹的出好曲子。
一曲终了,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绿衫女的脸上带着藏不住的骄傲与兴奋,施施然站了起来。
这时从人群里走出来一名身穿绫罗绸缎,头上珠光宝气的妇人来,揽着绿衫女子好一阵心肝宝贝的夸,原来竟是她的娘。
云梓言笑眯眯的对云梓媛说:“三姐,你弹的《广陵散》十分好听,不如就弹这个曲子吧。”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广陵散》可是古时留下来的旷世名曲,就是整个龙渊国也没几个会弹的!
可云梓媛脸上却不见丝毫惧意,云淡风轻的一笑,在琴后坐下。
《广陵散》其声昂扬,又忽而婉转,忽而气势博大,本不是女子能弹的琴曲,可偏偏坐在琴后的妙龄女子素手拨弄着琴弦,将广陵散中诉说的故事缓缓道来。
云梓言心里为云梓媛高兴,她会琴,是云府的许多人都无从得知的,就在不久前她发现了云梓媛的这项天赋,请了先生稍加引导,便一发不可收拾,也许她天生就是为了琴而生。
可是那先生却教不了许多,云梓言便想起前世闻名天下的广陵散,前世那位天下第一才女便是以此曲闻名天下,而这一世,云梓媛也注定要以此扬名!
事实证明她的做法是对的,这两个月来,云梓媛只练这首曲子,终于不负所望!
正在众人听得欲醉欲痴时,有一道清朗的男子声响起:“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喧啾百鸟群,又见孤凤凰。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嗟余有两耳,未省听丝篁。自闻颖师弹,起坐在一傍。推手遽止之,湿衣泪滂滂。颖乎尔诚能,无以冰炭置我肠!”
这是韩愈赞扬广陵散的诗句!
众人都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来人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眉长入鬓,双眼细长,神色从容温和,嘴边噙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尤其是那双眼睛直直的看着云梓媛,黑曜石般的眼睛藏着浓的化不开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