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墙上的时针像一个迟暮的老人,走得异常缓慢。刺眼的手术提示灯依旧亮着。我紧靠着发白的冷墙,曲腿坐在有些发凉的地上。李杭接了个电话,就急急忙忙出去了。短短的白色走廊里此时就剩下我跟明逸。他倚在我对面的墙根上,静静地注视着我。我不想抬头,怕看到他怜悯的眼神。只好低着头,盯着惨白的地板。空气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消毒水气味,两人有默契般保持着沉默。连连的变故早将我拖到崩溃的边缘,一时之间忘了先前要让他离开的事。明逸望着眼前苍白沉默的人,仿佛想起十岁的自己,心像被人狠抽了一下,痛得脸色顿时变得死灰。不过,他不知道这次的痛是因为他自己,还是因为苏浅。
过了一会,有医生从里头走了出来。我连忙站起身,但一个重心不稳,身体歪斜地倾向前方,接着一头扎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我抬头才知道自己倒在了刚想过来扶我的人怀里。这时,我顾不得害羞了,由明逸扶我起身后,急忙开口问道:“医生,我姐怎样了?她的宝宝还好吗?”医生却只是紧紧盯着明逸,说:“病人现在大出血,情况比较紧急!现在我们准备给她进行剖腹产。只是孩子未成型,拿出来存活率不会很高。如果不拿,大人就会有很大的危险。家属请尽快决定是否动手术。”原来医生误把明逸当成苏颜的丈夫了,明逸只好开口解释道:“我不是家属。她老公不在这里。”
而旁边的我听完医生的话,整个人立马崩溃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紧紧地扯住了医生脖子上的白色领口,嘴里还大喊着:“什么叫‘存活率不会很高’?我不管,大人和小孩,你都要给我保住。”明逸看我处于癫狂状态,连忙靠过来,想把我跟医生扯开。“苏浅,你醒醒,你不要吓我啊!那是医生,你快放手,不然你姐姐和宝宝都危险了。”我听了,顿时怔在那里,手渐渐松开了。医生拉开我的手,踹了口气,也不恼怒,像是经常遇到这种情况似的。还是例行公事地问了句:“要不要剖腹产?”我的眼神由迷离变得异常坚定:“要!让我姐活下去!”明逸担心地看了看我,却什么也没说。“那家属尽快签字吧。”“好,谢谢医生。”我开始变得异常冷静,这样的我怕是连我自己都未为看到过的。如果可以,我却宁愿一辈子做一个懵懵懂懂的女孩。但我此刻非常清楚,命运要我承受的悲剧,绝不会因为我的逃避而放弃对我的折磨。
不一会儿,护士拿来了一张纸,我面无表情地拿起,只是那颤抖的双手将我的恐惧与无助暴露无遗。“我,真的要签吗?”我突然望向明逸,痛苦与纠结地问。除了他,我身边现在是没人可信赖了。唉,毕竟还是个小女孩。明逸轻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我的双肩,安慰道:“苏浅,别怕。既然你刚刚决定了,那就签吧!她.。。他们会平安的。”明逸的话让我一下安心了不少,可我的手却依旧在颤抖着,根本写不了字。明逸见状,不假思索地握上我的手,说:“我帮你!”他温厚的手握着我的手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上了“苏浅”两个字。上天,我祈求你,让苏颜和他那个未曾看过这个世界的孩子平安地出来。可惜神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从来都不会轻易如人所愿。悲剧像是病毒一样蔓延到这个家庭的每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