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思狂听到柳凡泥公子这么问,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记忆的她不知如何回答。于是她随便答道:“我自幼上山,久住山野拜师学艺,不属任何国家。我记不得自己原先的名字,只是师傅叫我君思狂。”“哦,原来如此”,柳凡泥上下打量了君思狂一眼,说道:“你拜师学艺学的是什么?我看你并不是很高壮啊?”君思狂一笑,说道:“我识字、尚武。”柳凡泥吃惊的点点头,说道:“想不到你在山中长大,却如此全才,我母亲多有挑剔,让你去她那或许会有大作为,但是你可能会失去全部自由,若留你在我的小院子里做活,虽委屈你了,但你是自由身,你可愿意?”君思狂想了想,自己目前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留在这个温善的公子这里,眼下或许是最好的。
从这起,气宇轩昂的逍遥王君思狂阴差阳错的成了柳凡泥的侍卫,这里的人都叫她君姑娘。她平时就是跟随柳凡泥出门逛街或者参加公子们的聚会。她的存在让柳凡泥很有面子,不是每个公子都有这么俊美又有才华的女人做侍卫的。柳府未嫁的男奴都对君思狂芳心暗许,妄想君思狂能够娶府中的男奴做夫侍。
君思狂有些受不了他们的热情。比如……“君姑娘,这是给公子的午饭,劳请你代我送去了”。明明就这么一句话,这男侍愣是抛了二十五下媚眼。画面美得让君思狂不忍直视。君思狂端庄一笑,去做这本不属于她的活去了。她还要向他们打听与这个世界有关的东西,而且爱一个人是无罪的,她不可以太过分。所以君思狂只是忽略,忽略,再忽略;淡定,淡定,再淡定。但是面对众位男奴们的倒贴,她真的有些怀疑——这真是她打听到的女尊世界?
她端着饭去了柳凡泥的书房,看到柳凡泥正在练字。君思狂放下饭盒,发现柳凡泥写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洲”字,总是写不出洲的洒脱。看看旁边一堆堆纸,上面写着的都是这个字。君思狂知道,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写好这句诗了。君思狂走过去,又拿了一支毛笔,在一张纸上把这句诗写了上去,边写边说:“梅花小楷也不应丢失洒脱飘逸之感,你应该已经知道每个字都有它独特的感觉,而一副字结构的整合搭配也很重要,这个洲字这样写,就好了。”
君思狂手下的这幅字虽是梅花小楷的字体,笔势却仍旧龙飞凤舞,气势磅礴,整幅字也很和谐。而那个洲字,点点提提,更是如水泄平原,畅快淋漓!柳凡泥从来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字,他一眼瞧过君思狂的字,惊讶的张大了嘴!君思狂笑笑,给他把下巴合上,取笑他道:“你饿了?午饭在桌子上,我可不好吃,我写的字更不好吃。”柳凡泥自知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却也顾不得羞赧,对君思狂说道:“君姑娘,我知你识字,却不想你的字竟然写的比书法家都好,在这里让你跑前跑后也只是管你吃住,真是亏待你了。但是……但是,我有个不情之请,你可否,可否……”
君思狂看着吞吞吐吐的柳凡泥,笑着道:“教你写字?”柳凡泥点了点头,说道:“嗯,我知道这怕是你轻易不传的绝妙书法,可是我……我当真喜欢你的字……”君思狂看柳凡泥实在是太郑重了,就说道:“这并不是我不传之技,我最喜欢的是狂草,不过你既喜欢我这梅花楷书的写法,我教你便是。”于是,君思狂站在柳凡泥的身后,握着柳凡泥的手,教他写着“洲”字。一笔一划间,君思狂的手始终如一的温软,而柳凡泥的手慢慢的却开始冒汗。他看着君思狂的侧脸,弧线迷人,柳眉星目,鼻梁俊挺,鲜红薄唇,多么完美的一个人啊!君思狂感受到了柳凡泥的心跳加速,只当是他因写出如此漂亮的字后开心激动所致。
从这起,若无例外,每天上午,柳凡泥都会让君思狂教他写字。
日子一天天过去,君思狂对这个世界的状况基本已经了解。而这天上午,柳凡泥没有再找她教字,而是应母亲之命,去参加王侯将相家年轻公子们的宴席了。
宴会上,各位大家公子都要表演炫耀自己的绝学。柳凡泥母亲的官职比不上这些大家公子们母亲的高贵,所以大家让他先上台表演,想先让这个“穷人家”的孩子出丑,也好衬托自己后来的贵不可言。
不料,柳凡泥表演的就是他最近在练习的梅花小楷,他写了练得次数最多的、诗经的那一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字一写出,众宾哗然。这卑微人家的男儿竟写得如此一手好字,胜过自己?而惠阳王子更是嫉妒气氛,今日,他也是打算展现自己的书法的,如今怎么拿的出手?惠阳王子司马维雅的跟班——礼部尚书之子高若霓极善察言观色,也知道王子今日准备的是什么才艺。如此,高若霓便知自己该如何表现了。
高若霓袅袅站起身来,一股子华贵雍容的气质。他嗤之以鼻的说道:“待字闺中的男子,竟写如此放浪不羁的字,果然,低贱人家的孩子就是没有教养”。此话一出,得到不少人的附和。柳凡泥从未被千夫所指过,当场就默默的流下泪来——他,他不是没有教养的男子,可是却不敢反驳一句。
柳凡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知道自己一进院落就放声哭了出来。君思狂看到痛哭流涕的柳凡泥,心中惊讶不忍,马上去安抚他,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当君思狂听到整件事的经由之后,也是怒火翻腾。她,定要帮善良可怜的柳凡泥讨回面子与公道。
君思狂察觉到有陌生脚步向这个院子走来,便急急擦汗柳凡泥的泪水,让他止住哭声。二人向院门口望去。君思狂见一中年女子肃目走来,看到君思狂先是一愣神,然后凶巴巴的对柳凡泥厉声说道:“你怎生如此不顾廉耻给我丢人?你可知道我给你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争取到这个与上流贵族交往的机会?你全搞砸了!你还有什么用?”柳凡泥刚刚止住的泪水再一次奔涌,他哭声说道:“母亲,我不是故意的……您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柳凡泥的母亲柳岩哼了一声,说道:“你就会哭!你好好想想你还有什么价值吧!”说罢,她就拂袖大步离去。
君思狂没有想到这样的人会是一个母亲,她没有贸然的阻拦柳凡泥的母亲离开,倒不是害怕,只是怕冲动之举会更惹柳凡泥伤心。君思狂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缘由的好时机,眼前的事是让柳凡泥开心。君思狂灵机一动,拿起扫地的大扫帚,像小丑一样模仿着现代的吉他手,唱现代一届世界杯的主题曲《生命之杯》:“gogogo,alealeale,gogogo,alealeale……”柳凡泥当然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是他不需要懂,他把这些全当成了语气词,先是傻傻的看着眼前蹦蹦跳跳君思狂,尔后破涕为笑。后来,不光是他,他院子里不多的几个小侍,都开始随着君思狂点头摇晃的唱了起来。
从这起,柳公子院中的人只要一开心就哼几句这个歌,而整个柳府的仆人慢慢的也学会了,只要有谁不开心,他们都会唱这首歌逗他开心。
等到君思狂唱完,柳凡泥等人不再跟着哼唱,但那歌曲流露的热烈与欢快还感染着他们。平静下来的柳凡泥看着阳光下笑容灿烂的君思狂,她仿佛是上苍送给他的最美好的礼物。柳凡泥把君思狂叫到书房里,开始对她敞开心扉。
“我父亲曾是村中最美貌的男子,我母亲疯狂追求,父亲被她的甜言蜜语所蛊惑,嫁给她做了母亲的夫人。可母亲后来金科及第,一鸣惊人,那时我已经出生,父亲也不再年轻貌美,我母亲便想休夫再娶大家公子。父亲伤心母亲不是真的爱他,生气母亲嫌弃他只生了个男孩,哀到极致的父亲便悬梁自尽了。而母亲已经搬到了城里的这儿,她并没有给父亲隆重举行葬礼,而是只把我的院落贴上了白幅,对外宣称是一个小侍妒心太重自杀了,把我认作了可上宗谱的长公子。人人都夸耀她善良仁义,父亲丧期刚过,而母亲就要再娶了……我现在的这位父亲,也就是母亲当时再娶的大家公子,他也是争气,生了两胎都是女儿。我父亲为了褒奖他,居然给当时还小的我更名为凡泥,给我两个妹妹取名仙华、仙风。伴随着这个名字的到来,母亲也越来越觉得我没有用处……”
君思狂看到柳凡泥又要伤心了,忙哄他道:“还不如你的名字呢,她们怎么不叫道风、仙骨?真是俗气。”柳凡泥听了转是一笑,说道:“我也觉得俗不可耐!哈哈”。君思狂看到柳凡泥不再想不开,就说道:“你母亲愧为人妻人母,太追逐名利,以后有我,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再让人欺负你,让你开心的。不过,你母亲,你可恨她?”柳凡泥摇了摇头,他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生我下来不论如何都是恩宠,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恨她,但我永远不会伤害她。”君思狂点了点头,打消了手刃柳岩的冲动。
只是多年以后想起这回事,还感慨欧阳辰星当年,他的母皇要杀他和自己,他不得已也做出弑母举动,当时他对他的母亲也是心死生恨了吧。
第二日是傲世国的乞缘节,未嫁娶的公子小姐们都要去寺庙祈愿,必然是人多杂乱,君思狂怕他再被人欺负,决定随他去出门,暗中保护他完好无损安然喜乐。
(下一章我们的君还会再次变身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