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之内,兰正借着微弱的灯光缝制一件棉袍,丝线来回穿梭间兰的脸上流露出幸福的笑容,她的丈夫白天打了胜仗平安回来,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笃笃,笃笃”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二嫂,任情有事要找你。”
兰将手里的棉袍放在一边起身将门打开,只见莫任情一脸的愁容正站在门外,“三弟,你二哥呢,怎么没回来?难不成喝醉了?可你二哥打仗的时候饮酒都不过一杯怎么会醉呢?”兰没看见丈夫左念的身影于是寻思着说道。
“二哥他,他回皇城去了”莫任情只能委婉地说道,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知道自己这位二嫂和二哥的感情深厚。
“回皇城?怎么也不回来打个招呼拿件衣服?”兰从莫任情的脸上看出了不对于是追问道。
“军令太紧,走的太急,大概是忘了”莫任情本来就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于是胡乱编了个理由。
兰盯着莫任情的双眼,道:“三弟有什么话就直说出来吧,没有什么事是我接受不了的,因为我是你二哥的妻子。”
“二嫂,唉,那你做好心理准备,事情是这样子..”莫任情只能将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知了兰,但也只说是宣调回京,至于密信上说的“押解”二字他是万万不能说的。
兰听完莫任情的话神情一黯,以她的兰心蕙质早已看出莫任情隐藏了一些事情,只是那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左念走了,去了那个他曾朝思暮想的大夏皇都,只不过并不是荣归而更像是一种厄运地召唤。
“你二哥临走的时候可留下什么话没有?”兰带着希冀问道。
“这个.,哦,二哥临走的时候说不能与你告别让你好好照顾自己等他回来”莫任情绞尽脑汁终于又编出了这么一句。
“呵呵,你二哥从来就不会说这些话,也怪难为你这个义弟了”兰苦笑着说道。
莫任情一脸尴尬脸色发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他眉头不皱一下今天编了几句谎言真比打仗还辛苦万分,当下只能傻笑一声闭口不言了。
“三弟,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明日还有战事要你处理呢”说完兰将房门一掩,莫任情轻轻一叹转身走了,他现在内心也是矛盾之极,公与私之间到底该如何抉择还需再斟酌一番。
兰走到床边从床底下取出一只大木箱,从木箱的底部拿出一只短笛悠悠道:“我已经快把要你忘了,本想就这样让你静静地在箱子里躺一辈子,可是今天我需要你。”说完轻轻地用手擦拭着,拂去的是经年的尘土,浮现的是曾经的记忆,久远但却清晰。
樊冲率领着一干天机营卫士护着马车正行走在荒凉的草原之上,出了白虎关向东得行走五天才能看到第一个大夏的城池—安西城,中间则是草原和戈壁交汇之处,而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则是一片大草原。在茫茫无际的草原之上深秋的风吹动着野草向前一浪一浪的翻滚,满目的衰败之下却又呈现出另一番壮阔,如血的残阳斜斜地挂在天边,渲染着草原的黄昏,让一行人在疲惫之外感受到一股难得的宁谧。
左念此刻正坐在囚车之内透过一侧一个三寸长的细缝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一切,这个细缝是他用指甲慢慢地划了两天才划出来的,许多年了他曾经很多次路过这里,但都没有好好地欣赏过,而今天他终于可以静静地坐着细细地欣赏,好似这一刻他不是一个囚徒,而是一个流连景色的旅者,就这样看着夕阳西下残月升起。
“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阅塞下秋。南冠不语关山月,只怜金闺万里愁”左念不知怎么此时此景想起了白虎关内的妻子,同样的夜空之下却不能紧紧依偎的两人,冰冷的空闺此刻回荡的是哪般的浮生残曲?
樊冲听见左念在车内轻语低吟便走了过来小声说道:“左将军,今夜我们就在前面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吧,往前不远有一段荒无人烟的戈壁路,附近经常有无处安身马贼和强盗出没,我们还是明天一早快速通过才好。”话里的口气仿佛颇为忌惮。
“那些马贼有何来历么?怎么不去安西城定居反而在这干起这般营生?”左念不解遂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听说他们原先都是塞外的游牧民族,我大夏统一了北方之后他们就被迁移到了这里,只是后来听说在安西城处处受排挤所以愤而离开在附近当了马贼,做起了杀人越货的行当。”樊冲将自己了解的一些说了出来。
左念一阵无语,做将军之时自己只知道行军打仗,可仗打完之后就真的天下太平了么?照样还会有人流离失所,还会有人为了生存而去掠夺与杀害,想到这里左念觉得这是一个任谁也无法解决的难题,处处安居乐业的天下真的存在么,他不禁疑惑起来。
一行人在附近寻了棵大树决定依此露宿,然后在周围寻了些枯枝与干草点起火堆烧制晚饭,卫士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唠着,他们也是好几年没有回去了,如今能回皇城也是十分高兴的事情,左念也下了马车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天上的那弯新月,不知在想着什么。
突然一道笛声在远处响起,清脆中夹杂着些许的哀怨,在若有若无中好似诉说着一个久远而又悲伤的故事,当一曲完毕之后,一人一骑出现在不远处的山坡之上,借着火光只能隐隐地看到那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而这时那名女子悠美婉转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曾漫无边际地等待
在幽寂孤冷的方寸之间
直到你携带着满身火热
来到深陷绝望的我身边
是否今生遇见
便注定日夜无眠
兜兜转转逃不过命运的纠缠
到头来只剩下一地想念
如果厮守不能永远
我愿跟随你坚定地脚步
口中一遍一遍地吟唱
你初见我时所朗诵的诗篇
女子的声音仿佛充满了魔力浸透着每个人的心灵,所有人都闭着双眼享受着,那只在梦中才会出现的与爱人厮守的场面。左念此刻也早已泪流满面,只不过他与别人不同的是这歌中的一切他都是亲身经历永难忘记,口中不知是喜是悲的自语道:“你终还是来了,我就知道你会跟来,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今天,你始终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