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筠沉默了一会,看着她的眼睛道,“澜澜,我知道你心里为凤柒不平,但不管怎么说,不管他做的多过分,都交给凤柒,我们不要插手好不好?凤柒有自己的想法,即便是不再计较,那也是他自己希望所致,我们不管他好不好?”
顾姜澜默然,钟离筠这话倒是点醒了她。是了,旁观者心简,只看的到表面上的对错,而凤柒身为当局者,有些复杂的心绪也就他自己能够觉悟,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平就待他去做,那样说不定只会让他心生不满,到时候她该是什么心情?
在心里权衡了片刻,她终是什么都没说。
现在有些事对她来说或许不是那么重要,但权衡庇佑,她也不能不去计较。
场中空荡荡的一片,洒着烈阳的桌椅透着金亮的辉芒,着黑色锦袍,所有人都走了开去,就连伊白寻都磨磨蹭蹭的走了,青丝高束的李家毅却依旧杵在白玉桌前,堪堪酌酒,他清隽的面容微微泛着红,眼神迷离丝雾朦胧,也不知是因为酒醉还是因为伤心想落泪,目光颓废的盯着相拥的两人,阳光笼罩下,男子隽撷如玉,女子清餍如花,淡淡金光霖霖,如一层薄如雾的灯丝,捏紧他的心,紧紧的拽缩?
他想,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他想,这就是她爱的幸福?他想,这就是他最初一念之差的因果?他又想,若是时差倒流,与她相拥之人换成了他,那他又该是怎样的一种幸福?
小时候无意间的一场邂逅,在他平静毫无波澜的心上触及了淡淡涟漪,促其了如今的涩涩缱绻,这就是他的命运?
命盘缓缓轻转,旋转着他或悲惨或涩痛的命运,是否早就命定此运,过往间都化为烟消云散,随风而逝?
旗录早就在两人相拥之前拖着月苏走了,安置好她之后,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返回场中,果然看到一道黑色锦袍的身影倒映在金光影下,浮起一层层涩酸只味,冲击着他的心扉,看着李家毅的模样,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走近,伸手夺去他手中的杯盏,硬拉着他扬长而去。
主子好不容易才得以如此喜事,盼了这么些年,丝毫不差于李家毅的颓爱相知,就连那一场盛世荣礼,繁华寅宴,都让他想了十多年,如此心机荼思,他可不想让李家毅这个爱而不得,情绪不正常的酒鬼放在这里捣蛋,不然主子一定会对着他抽筋剔骨。
“阿筠,我似乎有些对不起家毅。”顾姜澜忽然开口说,“算算时间,家毅跟着我也有差不多十年了,他的心思我看的清楚,却没有怎么理会,这些,算不算我的错?”
钟离筠拦住她的手紧了紧,低声道,“别胡思乱想了,早在十年前他的那番举动,就永远失去了与我相争的机会,喜欢你是他的事,得不得的到你,也该是他应该在乎的事,而不是应该你来愧疚。”
顾姜澜敛了敛眸子,“对于十年前的事,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在乎。该过往的事情我不会再执拗的拽紧,当初的死怪不了任何人,他们或许有在一旁推波助浪,但真正放弃的人,是我自己。”
“澜澜,你这般助旁说话,我会吃醋的。”钟离筠眼神淡淡忧郁,“我们过几日便要成亲了,你为何没有半点紧张之色?”
顾姜澜呵呵一笑,“对于成亲,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有些紧张,但我好歹经历了那么多,怎么能连这个毫无杀伤力的事情都要紧张?”
过几日其实很快便到了,明阳依旧,轻风缓拂,喜色红衣飘袂,扬起轿中人美艳绝伦之色,魄人心魂,八台大轿在空中极尽飘扬,八名身着大红紧身束炮的女子纤腰慢扭,倾城绝容一派喜气洋洋,粉色花瓣自上空飘下,一路尾随着大红喜轿,往形疆方向而去,底下人们瞧见了这场盛世婚礼,纷纷瞪大双眼,目光羡慕的朗声祝福,不管是好心的还是心存妒忌的,都清清楚楚的传入顾姜澜之耳,在她的心中荡漾出一番不知今昔是何昔的感慨。
她没想到,钟离筠给她的这场婚礼会这般脱俗,这般惊喜,那红绸绫缎,那新月桃花粉瓣,那无处不在的祝福语,那飘逸扬扬的舒心,处处冲击着她的新最深处,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也会有这样一天,原来,她也会被一个人倾其所有来呵护,或许这些一直都在,只是她眼中堪琢之事过多,遮掩住了那抹暖柔,以至于她活了那么多年,都不知幸福为何物,今日这般,她忽然浑身通澈,一股舒心激荡的心绪席卷她的心扉,蔓延五脏六腑,清透舒爽。
她想,这就是幸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