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阑。”凤柒叹了口气,抬步走近她,伸手揽她入怀,这几日的训练已经让他的腿脚恢复正常,除了还有些不适然之外,已经完全与正常人无意了,“他也是我的兄长。”
顾姜阑一震,抿了抿唇,却紧闭不语。
“当年发生那件事时,他也只有五岁,阿阑,他比我大不了多少,那样的决定不是他做的,他也没有能力去阻止或是去决定,那只是个意外,无论是我们兄弟二人中的哪一个发生这样的意外,都只有被抛弃的份,阿筠他,不过是比我幸运了那么一点而已。”凤柒劝道。
顾姜阑抬起头,“那你受的那些罪呢?即便你的身体有残缺,不便于行走,可他们钟离家家大业大,连个吃闲饭的都养不起吗?要知道当时你只有五岁啊!五岁的孩子,他们丢到别处也好些,为什么偏偏要丢进荒山野岭?不就是想要你死吗!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凭什么他就活的比你好?”
“阿阑,你钻了牛角尖。”凤柒语气平静,却在她心上划下了千层波澜,“这件事即便真的要怪,那么我应该恨得人就是钟离弘,而不是阿筠,阿筠当时还小,他自己尚且不懂事,其他的他又怎么会知情呢?”
顿了顿,又道:“阿阑,这些事情我早就放弃了,这十年来,我想的很透彻,最初你救我时,我就对他们不计较了,左右我与钟离家已经毫无干系,难道你还要让我重新陷进那个漩涡?”
那十年他想的很多,曾经毕竟是曾经,既然过去了就不应该斤斤计较,若是一再执着那些虚无的东西,只会给自己的心情增加负担,阿阑既然救了他,他又怎会让她去对上钟离家那个黑暗漩涡呢,更何况,她对阿筠的心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若是因为他的曾经而让她从此错失幸福,那绝对是得不偿失。
“阑阑……”钟离筠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其中还包括了些沉痛,见顾姜阑转过身去看他,他勉强的笑了笑,道,“你真的要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毁了我吗?”
凤柒也道:“是啊,阿阑,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模样,不过是几天不见你,便折腾的半死不活了,若是你真的跟他恩断义绝,说不定他就没命了,你忍心吗?”
“我。”看着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太较真了,凤柒都放下了,她还有什么理由执着?“算了!是我想的太多,自以为是了。”
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在心里计较这个计较那个,总是想着钟离家所有人都对不起凤柒,甚至对他和钟离筠所受到的待遇而斤斤计较,心里很不平衡,想这想那的这么多,其实真的说起来,也不过是她自己,因为自己的遭遇,而把凤柒的经历也想的那么不平衡,她把自己的想法套给了凤柒,说到底,就是因为她想多了。
凤柒说的对,都过去那么久了,即便有什么仇恨也该淡了,人活这一世,若是总是想东想西,打打杀杀,报仇来报仇去的,那还有什么趣味?她的亲情已经支离破碎了,难道还要把这好不容易修来的爱情毁掉吗?到时候钟离筠没了,她即便是替凤柒讨回了公道,把钟离家家主的位置给他抢回来,那要是没了钟离筠,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仰或是,她守着一堆可有可无的家业过一辈子?
凤柒以为她生气了,连忙解释道:“你别说多了,我只是不想你为了我失去那么多东西而已,阿阑,阿筠他……”
“我知道。”顾姜阑点头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那个一意思,我不是那种会钻牛角尖的人。”
“那就好。”凤柒温和的笑,“既然这样的话,那你们两人聊聊吧,有些事情不要太较真了,最重要的是心意,阿阑,你自己把握好,草研堂还有些事,我就先走了。”说着就走了出去,还顺带着帮他们把门给关了。
房里的气氛有些枯闷,剩下的两人四目相对,顾姜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闭紧嘴巴,转头看向一边。
钟离筠一改之前的虚弱之气,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想着要是现在不说就晚了,便道:“阿阑,那个,凤柒的事你能仔细的跟我说说吗?”
说完这句话连他自己都想把自己舌头咬了,真是嘴贱!什么话不好说偏要说这个?
顾姜阑怔了怔,显然是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顿了顿,她神色复杂,缓缓道:“我遇到他的时候还很小,大概四五岁左右,说起来也算玄乎,我生出来便带有灵识,又得了我母亲的毕生修为,脑力发育就自然而然的比一般小孩子快了很多,可以这么说,我四岁时,心里年龄已经算是成年人了。”
转头看了他一眼,顾姜阑随意在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放手上,继续道:“所以我才可以从四条狼的嘴下救出凤柒,他当时可能是被吓坏了,缩在一颗枯树下,全身发着抖,嘴唇乌黑发紫,眼睛里全是恐惧,却死命的瞪着那几条狼,小小的手臂紧紧的抱着膝盖,你都不知道他那个模样多可怜,让人看着多揪心,就那么小小的一团,被几条凶神恶煞的大狼盯着,狼一叫他就浑身哆嗦,那个场景,我救他之后的三年里,每晚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把他从睡梦中惊醒,深更半夜哭的撕心裂肺,一个劲的叫着父亲不要。”
“你知道我是怎么救他的吗?当时已经有一条狼咬住了他的右臂,要不是我发了狠,活生生的拧断了它的脑袋,那么即使后来我把凤柒救回来了,他也会失去右臂,右臂对于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来说有多重要你懂吗?有了右臂他可以执笔作画,有了右臂他可以抓筷子吃饭,有了右臂他可以干很多很多事,可是没有了右臂,他就什么事都不能干,甚至还需要人来近身伺候他吃饭,你知道这对于一个男人的尊严有多大的打击吗?”
“阑阑,对不起,我,我以前都不知道这些,父亲他只是跟我说弟弟被送人了,我也没往那些不好的地方去想,我……”钟离筠脸色有些凝重,他从来都不知道凤柒经历了这些,即便是两年前他们见面,甚至从互相讨厌到互相欣赏,到现在的兄弟情谊,凤柒都没有跟他说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