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三天晚上,七公带着叶无忌仍然去了朱大脑袋的砖厂装砖。当然,搬运费已经涨成了三分五一块砖。
与柱子在杏花林遭遇的第二天晚上,七公到了砖厂的时候,朱大脑袋一开始并不同意涨价,他梗着脖子双手叉腰说:“爱干干,不爱干滚蛋!”七公不生气,也不说话,只是随手拿起一块烧好的红砖,右手食指看似不经意地往红砖上那么一戳,红砖上就出现了一个窟窿,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朱大脑袋看着七公戳砖的手指脑袋嗡一下就大了,砖头比自己脑袋还要硬,万一这手指戳自己身上呢?老头伤不起啊……朱大脑袋眨巴着小眼睛,脑袋飞快地转着,其他砖厂早就涨成了三分五,自己本来也应该涨了,干脆卖老头个人情算了!“好好好,三分五就三分五,活要干好!”
……
叶无忌住院地二十天的时候,已经挣够了医药费,七公一大早就去给叶无忌办出院手续。叶无忌正收拾东西,病房的门突然开了。
“无忌哥!”江流儿提着一兜水果出现在了门口。
“呀,书呆子你咋来啦?”叶无忌兴奋地上前就拍了江流儿一大巴掌。
“嘿嘿,无忌哥,我来看你啊!你好点没?”
“嗯嗯,好了好了,你看我!”说着叶无忌就用力展示了一下自己强健的臂肌,“今天我就出院了!”
“啊?这么快啊!”江流儿说着将水果放在桌上,伸手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给,无忌哥,拿去交医药费!”
叶无忌接过钱,细细数了一下,“老天!一千块!书呆子哪来的?”
“我打工挣的,”江流儿说着递给叶无忌剥好的一根香蕉。
“可以啊!”叶无忌接过香蕉,同时将一千块钱还给了江流儿,“我说呢,咋这么长时间没来看我!”
“哥啊,我打工挣钱就是为了给你交医药费,你不收我就生气了!”江流儿将手中的钱硬给叶无忌塞。
叶无忌就将晚上跟七公去砖厂搬砖的事跟江流儿讲了一遍,“医药费够了,书呆子你留着上学用吧!”
提到上学,江流儿眼神忽地暗淡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恢复了神采,他摸着叶无忌的刀疤问道:“无忌哥,还疼吗?”叶无忌便使劲拍了拍胸脯:“早不疼了!医生说我的愈合速度是别人的三十倍!”
两人正说着,七公走了进来,所有的住院手续已经办完,现在就可以出院了。
三楼的医生办公室,华叔良站在窗前,久久盯着叶无忌远去的背影,然后使劲用双手搓了搓憔悴的脸庞、杂乱的头发,转身坐下,在医学笔记上写下了一段话:叶无忌,男,刀伤住院,昏迷二十天,忽然醒转,出院……
在医院门外,七公嘱咐了叶无忌几句就急匆匆朝汽车站方向走去,通往深山的班车只有一趟,错过了只能等两天以后了。
目送七公远去后,叶无忌认真贯彻七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叮咛,马上拉着江流儿就要去学校。
一听叶无忌要去学校,江流儿急了,一下子就挡在了他前面,“无忌哥,今天是星期天,学校不上课呀!”
“?”叶无忌有点疑惑,“今天不是星期二吗?”
“你在医院里呆的久了,肯定搞混了,今天真的是星期天!”江流儿很认真地说。
“晕!”叶无忌拍拍脑袋,“我咋连星期几都忘了!”
“走走走,无忌哥,给你接风去!”江流儿拉着叶无忌就朝不远处的一家小饭馆走去。
其实,今天真是星期二。
进了饭馆,点了两荤两素,要了两瓶啤酒,两人就开始边吃边聊。
聊着聊着话题就聊到了大草坪打架的事儿,进而聊到了刁三。
“无忌哥,听说刁三被关进了看守所,是不是真的?”江流儿问。
“嗯,小灶君告诉我的,他舅舅在看守所,妹了个巴子的,这一刀之仇,迟早要报上!走,咱现在就去看守所看看这货去!”叶无忌一提起刁三就觉得火大,与江流儿咕咚咕咚将剩余的啤酒一口气吹完,付了帐,出门拦了辆的,直奔看守所而去。
东海郡看守所。
正是午饭时间。
看守打开铁栅栏,将半桶米饭、半桶的半桶菜放进监舍,然后合上了铁栅栏。
“老、老大!”看守一走,结巴就将早已准备好的饭盒、叉子递到了老大小灶君的舅舅郑三炮手中。
接过饭盒、叉子,三炮就蹲在两个木桶跟前开始吃饭。白花花的大米饭可劲地往大嘴中填,菜桶中的肉块使劲往嘴巴塞,三炮狼吞虎咽,一顿子猛吃之后,就打着饱嗝叼着牙签开始用小铁勺给众犯人分饭。看着顺眼的,多一勺米饭半勺菜,不顺眼的,少一勺米饭半勺菜,不管多的少的,都冲着三炮媚笑讨好,在这里,能吃到饭是一件很不容易、很幸福的事儿,因为比起饿肚子的那个人,众人都觉得自己幸运多了!
刁三蹲在监舍最里面的便池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众人吃饭,喉咙不停地蠕动着,胃里不间断地传来的饥饿感让他难受的要死,好几次脑海中都涌起了抢饭吃的念头,但却只是想想,刁三不敢乱动。因为残存的理智在一刻不停地告诉他,如果能忍受昨天的挨打,你就去吧!而昨天的挨打,显然是刁三不能忍受的。
昨天,也是同样的吃饭时间,刁三饿的实在忍不住了,冷不丁就扑到饭桶前抓起一把米塞进了嘴巴咽进了肚子。然后就被众人开始暴揍!马勒戈壁的,敢抢饭吃!也不管手中拿着什么,众人举起手中的家伙就开始暴打刁三,也不管是什么部位,只要让这货能长记性就成……众人愣是打得刁三把咽进去的米饭一粒不剩全吐出来然后再吃进去然后再吐出来才住手……
眼巴巴看着众人吃完饭,刁三连口汤都没喝着,正蹲在便池边饿得六神无主,看守突然就出现在铁栅门前,用橡胶棍子敲着铁栅栏朝里面喊:“刁三,出来!有人探监!”
听到有人来探监,刁三顿时就泪流满面,是哪个兄弟啊?是哪个兄弟这么仗义来看自己啊?最好能带点吃的喝的啊……
怀着无限的憧憬与激动,刁三屁颠屁颠跟着看守去了探视区。
到了探视区刁三傻眼了,来的哪是自己的兄弟啊!!!
叶无忌就那样在探视区铁栅栏对面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刁三。“咱们的事没完,”叶无忌说,“敢在背后捅刀子,不敲掉你满嘴的狗牙我跟你姓!”叶无忌说的斩钉截铁,说完冲刁三竖了一个中指就转身朝门外走去。
刁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望着叶无忌的背影看了很久,突然就放声大哭!以前老以为自己挺牛逼的,进了看守所刁三才发现自己以前实在是太渺小了,比自己牛逼的人原来遍地都是啊!
回到监舍,坐门口床铺的小灶君舅舅郑三炮问刁三:“回来啦?”刁三悄声说“回来了。”“拿来吧!”三炮叼着根烟把手伸了过来,按照惯例凡是探监收到的东西拿回来必须交给老大。刁三搓着双手说“没、没有,大哥……”“马勒戈壁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结巴,搜!”三炮生气了。结巴答应一声,上前从头到脚搜了刁三一边,“老、老大,什、什么也没、没有!”结巴一脸的悲愤。三炮顿时就火了:“揍这狗娘养的!”一声应和,十几只大脚就揣在了刁三身上。
刁三疼得在地上乱滚,长大了嘴巴却不敢出声。一旁的结巴专门拿着脚上脱下的臭鞋底子虎视眈眈地盯着刁三,只要刁三敢叫出声,嘴巴非被鞋底子打成气球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