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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说,“里蓝,你真卑鄙,你这样相当于陷害了我”。

它说,“2917,这不是卑不卑鄙的问题,我别无他法,我向你道歉”。

我说,“别无他法?难道杀人也是一种迫不得已的事情吗”?

里蓝说,“是的,我们并不愿意杀人,但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我说,“这听上去可真荒唐,竟然还有被迫屠杀人类的”。

里蓝说,“事实上那些人并没有真正的死去”。

我说,“那他们都去哪儿了”?

它说,“他们被我们封印起来了,简单地说,他们的躯体已经不在了,但思想还存在,被我们统一保存着”。

我说,“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它叹息了一声,“因为地球已经濒临死亡了”。

我说,“地球濒临死亡”?

里蓝说,“是的,这件事要从五十年前说起。当时地球上的科技发达程度并不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落后,人类派遣了一批机器人到达地球中心收集地球内部的状况,NP93代机器人和AG37代机器人共同执行这项任务。我们到达地心后发现地球内部已经严重收缩,许多原有物质已经不复存在,而地球的收缩一部分源于能源的枯竭和矿物质的消失,一部分是从地球表面层层压缩而来,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人类的贪婪和对地球的破坏。照这样下去,地心不断地被挤压,不出两百年地球会自行爆炸,到那时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逃不过这场灾难。我们将这种情况如实报告给了当局和政府,但他们认为我们这是危言耸听,想扰乱地球的秩序,企图侵占地球”。

我说,“后来呢”?

里蓝接着说,“无论我们如何劝说,当局都没有足够的重视,机器人虽是人类制造出来的,但我们的智慧却远高于人类,我们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管当局是否认同我们的说法,他们都没有能力去改变现状,因为想要阻止地球自毁,必须在地球上来一次大规模清洗,而这样的清洗,是人类所无法想象的”。

我说,“就是无止境的清理人类,将他们的身体销毁,保存他们的思想吗”?

它说,“这还远远不够,人类是首先要清洗的,地球对人类的负荷已经到达极限,人类在地球上制造出各种先进的仪器大大降低了地球的寿命,比如蓝光武器和其他战争武器,物质转换器,他们竟随意改变物质的构造,这真是荒唐”。

我说,“这我都听说过,我也见过物质转换器,那东西很厉害”。

里蓝说,“另一方面,地球上的污染也越来越严重,所以,如果不先把人类清洗掉,接下来的工作将很难执行,当时地球上的人类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亿,他们以为凭借科技就可以为所欲为,不会出现人口负担,这是错的。我们和AG37机器人商量决定清洗掉地球上绝大多数的人类,仅留下一亿,这是地球当时能承载的最大人口数量。然后我们自行解除了芯片中的和平公约,不再受人类控制。于是人类所谓的屠杀就这样开始了,其实我们也不想这样做,于是我们就将他们的思想储存下来,等地球恢复以后,再分批为他们制造身体,让他们在不同的年代里复活。可人类并不理解,认为我们这是在占领地球,并要将他们铲除干净”。

我说,“你们可以将这一切解释清楚”。

它说,“人类以自我为中心,认为他们是最高等的生物,是不会相信机器人这样的话的,我们并没有打算向人类解释,机器人是不需要解释的,我们并不需要对人类负责,而是对地球负责,地球是人类的家园,也是我们的家园,我们有义务拯救它”。

里蓝停顿了下,它说,“2917,说句实话,我认为人类其实是最愚蠢的生物”。

我有点愕然,然后一幅无所谓的样子说,“也许事实就是这样”。

里蓝接着说,“在清洗人类的同时,我们也在不断地销毁地球上的高科技,将一切对地球有危害的东西全部销毁,另一方面,我们飞往外太空,去其他星系寻找和运输地球需要的物质和原料,并不停的种树,制造河流,而且在地心也有在工作的机器人,我们希望地球能够慢慢修复,但这需要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我说,“难怪现在的地球是那么的荒凉,哦,对了,像你所说的,NP93机器人和AG37机器人应该是共同拯救地球,可现在为什么你们在打仗”?

里蓝说,“一开始我们的确是在合作,可是后来我们的意见出现了分歧,AG37机器人觉得即使将地球修复好了,人类早晚还是会将它毁灭,他们认为应当由机器人来统治这个世界,并让人类之前对待机器人和其他物种的行为偿还在他们身上,让他们付出代价。而NP93机器人认为人类原本就是地球的主人,修复好之后地球应当交还给人类,至于他们未来怎么对待地球,那是人类自己的选择,机器人是不会干涉的。最初我们一起协商,但谁都无法说服谁,后来,分歧越来越严重,终于战争爆发了”。

我说,“你们都是机器人,为什么会出现不同的思想”?

它说,“NP93和AG37虽都属于机器人系列,但我们被制造于不同的年代,而且是由不同的人制造的,所以在设计我们的时候思想原理就有差别,从而我们会沿着不同的方向思考问题”。

我说,“既然是打仗,为什么你们不使用高科技武器,那样很快就可以分出胜负”。

里蓝摇了摇头,它说。“年轻人,你记住,战争从不是靠输赢来定论的,更不是靠打胜仗来取胜的”。

我说,“那是靠什么”?

里蓝说,“心”。

我说,“心?机器人也有心”?

里蓝说,“2917,你是机器人吗”?

我说,“算是吧”。

它说,“那你有心吗”?

“我”,我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里蓝说,“万物都有心,心只是一个虚幻的物体,人类以为自己有心,那是因为他们从来看不到其他东西的心,看不见,并不代表没有”。

我说,“那这场战争什么会后可以分出胜负”?

里蓝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不是战争的主宰者,也许很快,也许会很久,也许这场战争本身就没有胜负”。

我说,“里蓝,你一定是机器人当中的哲学家,你说的话,我并不是完全听得懂”。

里蓝说,“机器人的智慧已开发到史无前例,我的芯片中储存了这个世界包含宇宙在内的知识”。

我说,“如果不分胜负,那战争永无休止”。

里蓝说,“战争不是机器人的目的,AG37机器人虽是我们的敌人,但我们依然同属一个系列,我们的共同目的始终都是一样的,拯救地球,为此,我们将地球上的科技往回推了几千年,这场战争犹如三千多年前地球上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武器装备都是如此。对机器人来说,地球的需要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我说,“你还是别跟我讲这些了,我大概明白了,对了,你们还会继续猎杀人类吗”?

它说,“会,因为人类太多了,他们是修复地球最大的障碍”。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觉得都已经没有必要了。里蓝告诉我说,“2917,你体内虽然有芯片,但你的思维和身体还大部分都属于人类的范畴,你能扫描到的物体也是有限的,我只是按照你原有的记忆来部署你的大脑,没有在你的芯片中载入其他东西,因为那样对你来说反而是负担,不过你的各方面能力都在人类之上”。

我说,“我懂了,我是介于人类和机器人之间”。

里蓝说,“可以这么理解,战争随时有可能爆发,我没有时间再进一步改造你。这次我们的敌人是AG37M分支机器人,首领叫拉都,剩余的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

我说,“里蓝,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里蓝说,“2917,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就在这个时候,营地的方向传来了炮火声。里蓝的眼睛里又投射出一个屏幕,上面出现一个机器人。“首领,AG37机器人发现了我们的营地,现在正在进攻”。

里蓝说,“你们先顶住,我马上就到”。

说完我和里蓝就往回跑,我说,“里蓝,你是高级机器人,你应该能飞才对,那样我们可以更快到达营地”。

里蓝说,“所有参战的机器人都已被改造成初代机器人模式,我们不会在战争中使用高科技的”。机器人的思维果然让人难以理解。

里蓝又说道,“对了,2917,如果你想问我问题,就必须要保证在这场战争过后你还活着”。

我说,“里蓝,Thesametoyou(你也一样)”。

回到营地,那里已经火光冲天,地上歪歪斜斜的倒着机器人,有的只剩下几块金属。远处跑动着机器人,它们正在往营地的方向移动,那应该是AG37系列机器人,在它们中间,有一个手中舞动着发光的金属棒,它应该就是拉都了。里蓝喊道,“带上我们的物品和装备,相互掩护,分批撤退到后面的山坳中”。然后它向我扔来一把武器,像一杆长枪。它说,“2917,战争是残酷的,你要活下来,祝你好运”。

我拿着枪,我已经卷入这场机器人的战争,无法避免。这不是保卫战,也不是侵略战,我甚至都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我已经拿起了武器,我想,就当是为了地球而战吧。我紧紧握着武器,对自己说,“战场,我来了”。

我跑到一个沟壑中,抬起了头,马上就有流弹从我头顶划过,在我一旁的机器人说,“低下头,小心流弹”。但它刚说完这句话,钢铁头颅就被击中,裂开了两半,它死了。敌人还在疯狂的进攻,我们在拼命的防守撤退,没有谁在意死在我面前的这个机器人。我架起枪,想回以攻击,马上就被一个机器人按下,它说,“2917,你去后方帮忙运输,这里有我们”。

我说,“我会和你们并肩战斗”。

它说,“我们一直都在并肩战斗,我不会忘了在我的身后还有你们的存在,去吧,2917,那个人类女孩儿也许需要你的照顾”。

在这个紧要关头我竟然忘记了那个因我被抓来的女孩儿,我拿着枪在沟壑中向后方跑去。在那个卡车中,我见到了她,她和武器一起装在卡车上,有机器人守护在卡车前,掩护撤退。由于我们要撤退的方向在山中,卡车最终无法前行,所以我们只能丢弃卡车,武器和物资由机器人搬运。

我拉着那个女孩儿,说,“你跟我走”。

她说,“我不跟你们走,要么你们打死我,要么就放我走”。

我说,“我不会打死你,也不会放你走”,然后把她扛在了肩上,在漆黑的夜色中向着大山跑去。一路上AG37机器人对我们紧追不舍,我们在山中与它们来回周旋,子弹时而从我身边划过。直到后半夜,终于摆脱了它们。

里蓝清点了人数,它说,“这一战,我们损失了27名士兵”,我感到很难过,在我心中,它们已经不再是冰冷的机器,它们也是有血有肉,有着自己的灵魂。我想,我已经被里蓝的话深深的感化了。里蓝安顿好一切后,我们坐在一颗树下,它说,“你看到了,战争是残酷的”。

我将枪托支撑在地上,“我见识到了,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士兵,它们都是地球上的英雄”。我接着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里蓝说,“与敌军周旋,等待援军的到来”。我点点头,里蓝接着说,“那个女孩儿,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不能丢下她,她是因为我才到这里来的”。

里蓝说,“2917,你看出来了吗?她喜欢你”。

我惊讶的看着它,“不可能,她一直认为是我把那些人害死了,而且害她失去了自由,她憎恨我还来不及呢”。

里蓝说,“不,她自己的心中有着自己的分辨,她很纠结,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你,所以她对你的眼神总是又爱又恨”。

我说,“现在谈这些没有什么意义,我是机器人”。

里蓝说,“不完全是,你的外表与人类并无差异只是体内多了芯片和机械组织”。

我说,“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是人类还是机器人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机器人一样可以拥有自己的灵魂”。

里蓝说,“不止是灵魂,还有信仰”,说完它抬头看着夜空,我看着它的姿势,突然想起了阿丹,那个为信仰执着的男人,还有斯特,他们现在会在哪儿呢?

里蓝说,“2917,你知道吗?信仰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

我说,“是吗,你的信仰是什么”?

它说,“信仰在心中,它是看不见的,也不能用语言描述出来,它在这儿,永远都在”,它用拳头拍着自己的胸膛。倘若在2208年,我说出来绝对不会有人相信,我在跟机器人谈信仰。

我说,“里蓝,别跟我说这些了,你知道,我的智慧和思维不如你们”。

它笑了笑,点点头。然后它接着说,“2917,还记得我想问你的问题吗”?

我说,“记得,你问吧”。

里蓝说,“我始终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从云端里掉下来”?

我说,“里蓝,也许我说出来你不相信,但这绝对是真的,其实我不是现代人,我来自二十三世纪,2208年”。

里蓝吃惊道,“什么,你来自2208年”。

我说,“是的,是那团带闪电的黑云把我带到5130年的,当时我在一架飞行器上,那上面还有我的两个朋友,我们飞进了云雾里,只是突然那些云雾变成了黑色的闪电云,飞行器被闪电击中了,随后被吸进了黑云中,剩下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当我醒来,就在树林里奔跑,哦,对了,你把我从空中接下来的时候看到我那两个朋友了吗”?

里蓝摇摇头,“我只发现了你一个人,2917,依我推测,你们或许是遇到了时空虫洞”。

我说,“时空虫洞,那是什么东西”?

里蓝说,“时空虫洞是一种载体,它是由时间轮回性衍生出来的,八百年前有一位博士曾经提出来过,虫洞可大可小,它可以将位于虫洞中的一切东西带到过去或者未来,虫洞在宇宙中是普遍存在的,许多年来在地球上和宇宙中消失的飞行器和宇宙船或许就和虫洞有关,只是一直没有依据”。

我说,“竟然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存在”。

里蓝说,“虫洞虽然神奇,但它的行成是需要很多条件,小的虫洞我们探测不到,也不会对我们产生影响,大的虫洞甚至可以吞下整个地球,将地球带到其他的时空中去,哦,这有点类似于你们那个年代所说的宇宙黑洞,只是黑洞吞下物质占为己有,等到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就自行膨胀爆炸。到目前为止,人类还没能证实时空虫洞的存在,依我看,你的那两个朋友他们应该是被虫洞带到其他地方去了,或者其他的时空中,你和你的朋友所处的位置不同或虫洞稍微有些偏差,你们就可能相差几百年,甚至上万年”。

我说,“他们陪我度过了在过去的世界里最后的时光,我真希望他们还活着,不管在过去,还是在未来”。

里蓝说,“希望如你所愿,能见到三千年前的人类,我觉得很新奇”。

最后我说,“里蓝,你曾说过,即使我没有被改造成机器人我依然不属于人类,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我到底是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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