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尘知道,肖薇说过她本来是搞研究的,但具体研究什么就不太清楚了,是真是假他也不知。
“槽!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队伍里有人低骂了一声,事情的诡异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里有字!”一名在墙边的队员突然喊道。
众人围了过去,只见青砖砌成的墙面上,刻着许多的蝇头小字。小字没有注意到时并不显眼,但视线放在上面,却是有一种莫名的韵味浮现,而且其字体并非众人所熟识,似乎是某种古字写就。
“是篆文。”杨尘说道:“这是小篆。”
因为大名鼎鼎的先秦练气士,杨尘曾经费了很大一番功夫,去认真研究过那个时代从开始到结束方方面面的很多东西,其中就少不了大名鼎鼎的篆文,所以对于小篆这种字体还是勉强能够看懂几分的。
“上面写的什么?”谭星问道。
杨尘略微靠近了一些,一字一句的将之翻译,口中念出声来:“
昨夜三更月正明,
有人晓得点头灯。
蓦然思起当时事,
大道方之一坦平。”
“这是……”杨尘微微皱了下眉头,感觉有些熟悉,好像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这是什么意思?”一旁的谭星皱眉问道。
杨尘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继续看了下去:“
削发披缁已有年,
只同诗酒是因缘。
闹看弥勒空中戏,
困此毗卢顶上眠。
撒手便能欺十圣,
低头端不顾三贤。
茫茫宇宙无人识,
犹道颠僧绕市廛……”
杨尘眉间蓦然神色一动,脱口而出:
“道济!”
“道济禅师!”
小和尚的惊呼和杨尘几乎同时响起,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充满了惊骇。
“道济?”冒险队的其余成员有些茫然,道济这个词他们很熟悉,但心里又有些难以置信,不敢猜测。
“没错,就是济公和尚。”杨尘点了点头,肯定了他们的想法:“两首诗都是南宋道济和尚流传的禅诗,那个说出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颠僧。”
道济的名头在民间流传甚广,几乎无人不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一句更是成为了其标志性的语言。只不过在这句话之后,却还有一句鲜有人关注,‘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你不会说,这个坐化的僧人就是道济吧……”一名队员声音艰难,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那具暗金色的僧人肉身:“这个……是道济?”
不只是这名队员,每个人都感到不可置信,如果眼下这具僧人肉身真的是道济和尚,距今岂不是说已经有七八百年的时间了。
“传说道济和尚是降龙罗汉转世,难道也是真的?”杨亦疑惑的说道。
僧人的肉身呈暗金色,犹如铜铸,传说中的罗汉金身不就是如此?
“不!降龙罗汉转世只是民间谣传罢了。”这时小和尚开口说道:“小僧有在寺里的一些典籍中看到过,关于道济禅师为罗汉转世一事,记载所言略有些模糊,并无明确答案。降龙罗汉更是片语未曾提过。”
看得出来,小和尚对于寺里典籍之上的记载很是相信,也侧面说明了,其所在的寺庙非是寻常,并非其所言的深山破庙那般简单。
杨尘接触过许多的僧人和道士,不乏一些真正隐居潜修的世外渊博之人。和一心小和尚接触过的这些时间来看,小和尚的言语谈吐颇为广博,多有不凡,与那些景区的‘伪和尚’相比,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能够教导出一心小和尚的地方,绝对非同一般。
“这边写的是什么?”谭星暂时打断了众人心中的情绪,看向杨尘问道。
杨尘上前,看了看说道:“这是道济禅师的绝笔诗。
六十年来狼藉,
东壁打到西壁。
如今收拾归来,
依旧水连天碧。”
“这里……”杨尘惊咦一声,在这首诗的旁边,却还有一段文字存在。
“求佛九百余载,终证得不坏金身。苦奈何,大限将至,不得已孤注一掷,蒙蔽舍利神识,于凡尘转世,以凡身历人间冷暖疾苦,历人间生老病死、爱恨别离,此类种种。”
“欲以此情证得菩提之心,得以超脱此方。终六十载,一朝顿悟,明了前身后世、人间疾苦,明了何谓菩提之心。却只叹,大限已至,终以此身,镇压于此……”
杨尘缓缓将这些话念出,一时僧房内不由鸦雀无声起来。在这段话的最后,还有两个极不起眼的梵文小字署名:道济……
随着杨尘话音落下,墙上所有的小字瞬间绽放金光,金色的光芒铺满了僧房的每一个角落,但不止没有给人刺眼的感觉,反而被这金光照在身上,由心底生出一种安宁祥和之感,种种情绪起伏亦随之平静下来。
像是处于浩瀚宇宙的中央,身心被完全放空,整个人从内至外被洗涤了一遍,意识融于无穷无尽的浩瀚,在其中遨游……
这种奇特的感觉持续了盏茶时间左右,从那种玄妙的感觉中退出,杨尘感到,自己的身体之中,似乎少了什么,去掉了某种束缚,但又隐隐多了些什么,无法说清。
看向其余之人,从他们的表情上看,显然也是经历过了那一番玄妙。
墙壁上的字迹已经消失不见,柔和的淡金色光芒充斥在僧房之内,淡金色的光芒在空气中一阵波动,最终一段画面演化而出……
画面中也是一处僧房,一名身穿灰色僧袍的僧人,正背负双手站在墙壁之前。
僧人面貌普通,站在那里没有一丝特别之处,但目光望去,却又感觉到安宁、祥和、慈悲,等等特质。
“唉!”
僧人一声长叹,脸上的情绪似喜悦、似遗憾,手指在墙壁之上缓缓拂过,一行行字迹随之浮现,与此同时,僧人皮肤变为金色,周身金芒透体而出,金芒成海,在空气中涌动澎湃,朵朵金莲绽放,随海水涌动起伏不止。
随着最后一行字迹落下,澎湃汹涌的金海缓缓平静下来,朵朵金莲亦是消失无踪。
僧人的脸上,最终露出了心愿已了的解脱之意,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含笑坐化而去……
“你们快看!”不等杨尘等人回过神来,一名距离道济肉身较近的队员突然大喊出声。
只见原本蒲团之上,盘膝坐化的僧人肉身,自头顶而下,缓缓化作点点星光飘散。逸散的星光连成一片,如同恒河银沙,绚人眼目。
僧人盘坐的周围,地涌金莲,花草竞相生长开放,凭空生中片片花瓣,成雨飘落,阵阵异香钻入众人的口鼻之中,耳边似传来春夏之际的鸟语之声。
杨尘心中一动,伸出手掌接住了一片花瓣,让人惊骇的是,花瓣落在手上,带着一丝湿润和清凉,竟然是真的花瓣,而不仅仅只是虚影。
片刻后,僧人的肉身完全化作光雨飘散不见。地面盛开的花草随之凋零枯萎,融入土石之中;飘落的花瓣崩散成粉末,一阵风吹过,不在见到分毫踪迹。
僧人肉身消失之后,留下一颗金光舍利悬浮在原来的位置,以及那一串佛珠掉落于尘埃……
“阿弥陀佛……”小和尚长喧佛号,语气中有些感叹,不知是因为墙上的文字,还是因为方才的情景。
随着小和尚的声音响起,原本漂浮在蒲团上方的金光舍利,忽的一动,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金芒,径直射中了小和尚的额头,没入了进去……
在金光舍利有动作的时候,谭星身子下意识的一晃就要上前,不过见到舍利已经没入小和尚额头以后,脸上变换了几次,终究还是阴沉着脸色,停在了原地。
小和尚在金光舍利没入额头的瞬间,身子便骤然僵硬下来,随之双目轻轻阖起,双手合什,原地盘膝坐了下来。在其额头正中,有佛光隐隐透出。
“传承?”这种景象,让人直接就联想到了传承二字上面,除了谭星之外,每个人不由都露出了羡慕之色,但也有那么几人,眼神略微有些闪烁。
“行了,难不成你们都乐意去做和尚吗?”周健眼角注意到众人的表情,及时开口说了一句,缓和了一下异样的氛围。
杨尘上前两步,将地上的那串佛珠捡了起来。这是一串菩提子持珠,僧人诵经时手中掐捻所用,珠子数目有二十一颗,上面刻满了奇异玄妙的纹路。
“杨尘,你这是做什么?”注意到杨尘的动作,队伍中有人故意刻薄的问道。
他们也不傻,道济生前掐捻的佛珠,不用说八九不离十也是一件宝贝。道济的传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这串佛珠吗……
“没事,就是看上面的花纹好像是某种字体,我想研究一下。”杨尘随意的说道:“怎么?你认识上面写的什么?”
“那你就认识了?”
“不认识。”杨尘微微眯眼,笑着说道:“所以我才说研究一下……当然了,如果你也认识篆文和梵文的话,也可以研究。”
那人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谭星冷眼旁观,从始至终没有多说什么,这让杨尘感到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