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睁开眼睛,护士立马回头对着丫鬟道;“快去告诉司令,夫人已经醒了。”
丫鬟应声,匆匆出了卧室,去向贺季山禀报去了。
“夫人,您觉得怎么样?”护士上前,俯着身子轻声问道。
沈疏影小手抚上自己的肚子,艰涩的开口,说了两个字;“孩子....”
“您别担心,孩子很好。”护士知晓她心头所想,赶忙出声宽慰。
护士的话刚说完未过多久,就听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卧室的房门便被男人一手推开,贺季山快步走到床前,见沈疏影醒来,眼眸便是浮起一抹喜色,只坐在沈疏影身边,低声言道;“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
沈疏影看见他,心里便是一阵的锐痛,她刚伸出手,还不等抚上贺季山的脸庞便被男人一手握在手心,沈疏影望着他清峻的眉眼,只觉得心头愧疚极了,忍不住沙哑着嗓子,说了声:“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贺季山听了这话,心头却是一软,他没有说话,只微微一笑,伸出大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的摩挲了许久。
待沈疏影可以下床后,贺季山便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往了临水,亲自督战去了。这一走,便是两个多月,就连沈疏影生产,他都没有回来。
沈疏影在怀孕八个多月时,早产下来一个孩子,绵绵不断的剧痛几乎要将她折磨的昏死过去,她的小手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唇瓣中却是叫着丈夫的名字,青丝早已被汗水打湿,泪水流满了整张小脸,血汁更是灼痛的人的眼睛,几乎熬尽了自己所有的心血,方才为贺季山诞下了一个孩子。
是一个女孩子,生下来还不足五斤重,肢体柔弱,哭声细微,被奶娘包在小包被里,简直如同一个小猫儿似得,五官却生的极为清秀,像极了母亲。
陆志河为孩子检查过,只道这孩子许是因着母体孱弱的原因,有些先天不足,在喂养的时候需要格外精心,此外便与寻常孩子没有任何区别。
沈疏影躺在床上,听到柳妈将这些话告诉自己后,泪水便是刷的落了下来。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歉疚。
贺季山远在前线,收到自北平发来的电报,里面只有简单的六个字,母女均安,勿念。
他久久的看着那六个字,终是将那一张纸折好,贴身放在自己的胸口,复又回到了战场。
临水战事日以继夜,江南的刘振坤花高价自扶桑人手中购得了一大批先进武器,投入战场后便在这一仗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辽军一时间死伤惨重,贺季山不眠不休,与众人通宵达旦,迅速改变了作战方针,两军拉开了持久战。
而当贺季山从临水回到北平时,孩子已经快满月了。
沈疏影知道贺季山今天会回来,虽然还在月子里,却仍是挣扎着起身,将头发束在脑后,穿了件香槟色云锦旗袍,外面罩着一件丝绣披风。孩子也是被湘绣的小被子裹好,奶娘担心孩子着凉,在被子外面还搭了一件毛毯,沈疏影抱着孩子,静静的站在廊下等着贺季山归来。
看着男人下了车,沈疏影眼眶顿时一热,她的身子还没有养好,整个人站在那里,柔弱的如同一瓣雪白梨花,仿似风一吹,便会将她给吹跑了似得。
贺季山看见她,乌黑的眼瞳里深沉似海,压抑的思念在见到她的刹那尽数从胸腔里涌了出来,只让他再也抑制不住的快步上前,将沈疏影母女尽数抱在了自己怀里。
沈疏影将脸庞埋在他的胸口,滚烫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一点一滴的落在贺季山的胸口,直到孩子在她的怀里动了动身子,发出微弱的哭声,她慌忙从贺季山的怀里抽出身子,刚要哄起孩子,就觉得胳膊一松,女儿已经被男人的大手稳稳当当的抱在了怀里。
这是贺季山第一次看见女儿,眼见着孩子的小脸露在湘绣的包被外,白皙粉嫩的脸蛋,眉清目秀的样子分外可爱,他小心翼翼的抱着,轻轻的掂着胳膊,眉目间满是慈爱与温柔。
晚间,将孩子放在婴儿床上,贺季山将沈疏影抱在怀里,两人一块向着襁褓中的女儿看去。
“她真漂亮。”沈疏影伸出手,为孩子掖了掖被角,看着女儿粉雕玉琢的一张小脸,忍不住抿唇笑起,柔柔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贺季山握住她的小手,黑眸中即使怜惜,又是心疼,他望着沈疏影苍白的小脸,低声言了一句;“辛苦你了。”
沈疏影听了这话,想起生产时受的苦楚,心里蓦然涌来一丝委屈,她垂下眸子,道;“你说过,在我生孩子的时候,你会回来陪我。”
贺季山看了女儿一眼,唇角便是浮上一抹无奈的笑意,大手只将沈疏影揽的更紧了些;“谁让这孩子来的这样早,你若不是早产,我现在回来又岂不是正好。”
沈疏影闻言便也觉得贺季山说的极是,她在怀孕八个多月时生下了女儿,若没有早产,按日子倒也的确该在这几天生产。
贺季山抱着她,只觉得她的身子极轻,心里便是一紧,只将她靠近自己的胸膛,轻声道;“我答应你,等你下一次生孩子,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沈疏影脸庞微微一红,小手抚弄着他军装上的纽扣,低着眉眼,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贺季山见她眉目间是羞赧的神色,白皙的脸颊上也是飞上一抹红晕,他看着爱极了,只轻轻的抬起她的下颚,吻上了她的唇瓣,顾念着她还在月子里,不过是浅尝渐止,即使如此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贺季山的眸光便是幽暗了下去,松开她的身子时,气息都是有些紊乱,只得将眼眸转开,复又看向了婴儿床上的女儿。
“季山,”沈疏影轻轻的唤他。
“怎么了?”男人的大手揽在她的腰肢,另一手则是抚上了女儿睡梦中的小脸,婴儿的肌肤娇嫩而柔软,简直让他不敢用力,仿佛一摸就会把孩子摸化了似得。
“等下一胎,我一定会为你生个儿子的。”沈疏影说着,心里便是微微的酸涩起来,虽然贺季山口口声声说自己儿子女儿都喜欢,可像他们这样的男人,又有谁不想要个儿子,以后能子袭父业呢?
贺季山将眸光从女儿身上收回,见沈疏影的眸底满是黯然,他先是一笑,继便是将她的肩头整个的揽住,声音里是低沉的温和怜惜。
“别瞎想,无论是儿子也好,女儿也罢,都是我贺季山的骨肉,更何况女儿长得像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她。”他轻声哄着怀中的女子,眼睛的余光却是向着女儿看去,孩子的确是像极了母亲,让他看着,眉目间情不自禁的便是一派的柔和。
沈疏影听了这话,心头微微踏实了下来,她还在月子里,说了几句话后便是觉得心慌气短,很是疲倦,贺季山留意着她的神色,知道她定是累了,便是将她横抱起来,送回了卧室,一直将她安顿好,看着她睡着了贺季山方才走了出来。
他推开婴儿房的门,就见奶娘已经在床前守着了,看见他赶忙站起了身子,刚要出声便被他一个手势制住,他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自己则是走向了婴儿床,将孩子软软的小身子又是抱了起来。
婴儿的身上有着淡淡的奶香,小小的身子软软的,甜甜的睡在父亲的臂弯,贺季山抱着她,心里的喜悦却是无以复加,只在孩子的脸上的亲了又亲,他这些日子在军营里整日里忙着战事,胡茬早已是冒了出来,此时扎在孩子柔嫩的肌肤上,只让怀里的女儿皱了皱眉,终是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孩子的哭声细微,如同一只小猫儿,可那软软的哭声却是要把贺季山的心都给扯碎了,他手忙脚乱的哄着女儿,高大的身影在房间里不断的走来走去,见床头放着一只拨浪鼓,他一手拿了起来,轻轻的摇晃着,逗着孩子笑。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乳娘悄悄的上前,透着门缝看去,就见贺季山的脸上满是笑意,他一面逗着孩子,一面小声的笑道;“喊爸爸,喊爸爸就给你。”
说完这一句,贺季山似是觉得自己好笑一般,唇角的笑意更是深了一层,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声音十分的爽朗。
这是他的女儿,是他们的孩子。
沈疏影刚动了动身子,就发觉自己被男人紧紧的箍在怀里,她睁开眼睛,就见贺季山正和衣躺在自己身旁,熟睡中的他将平日里的戾气尽数掩下,唯独透着一份盛年男子的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