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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何处无月明

韩涤非

世界好大好大,而我们却还好小好小,路还好长好长……

夜,很深。一弯月牙悬在清冷的星空,泛着灰色的光。微风轻轻,送来花儿的幽香,泥土的气息,孩童的呢喃。心跳得好快好快,像一汪清泉在叮咚流淌。思绪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驰骋得好远好远。

曾经,清高自负的我背着薄薄的旅行包,背着我的玫瑰色的梦,固执地努力避开一切人,跌跌撞撞去寻找我的路。在遥远的路途上,我碰到了形形色色的同行人,我高兴快乐也烦恼忧伤。他们的路很短很短,目标似乎很近很近;我的路却好长好长,归宿还不知在何处。残阳西坠,我转过身,看到身后那一行歪歪斜斜的显得有点孤单的足迹,心里犹豫起来:我,是应该继续向前,还是应该回头?

月牙慢慢向前移动,进入了一条五光十色的隧道,变得绯红而又朦胧。

一个男孩坐在岩石上对我甜甜地笑着,眼里盛满了绿色的憧憬和一股说不出来的味儿。唉,你怎么能成为我的同行人呢?你想过前面还有丛生荆棘、蛇虫虎豹吗?你说,与你同行,有你在我身边,我不怕。可你仔细想起过没有?我们终究会分手的,因为,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天地;你有你的目标,我有我的终点。你我的相遇就好比是两条射线在这个点上相交而已,越过这个相交点以后,我和你又会分离,又会向各自的目的地行进。虽说在同行的这段路上,我们曾洒下一路笑声,留下两行足迹。分手以后,你我又会感到孤独。但这样也许会培养出你我自立自强的能力。当初,你不也是一个孤独的行人么?

那是一个橘色的黄昏,当我孤独地赶路时,碰到了也是孤独地赶路的你。或许你走累了,你坐在路边的岩石上,对我投以轻轻的笑,我也轻轻地对你笑笑。也许这是自嘲的笑,笑我们都爱注意细枝末节,太想挖掘对方沉寂的思绪。匆匆地,凝着冷漠与被遗忘的孤独,我又独自上路了。行不多久,你又气喘吁吁地赶上了我,投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和我同行。我们一同越过高山,淌过急流,来到茫茫大漠。那些日子里,你时常默默地看着我,眼里盛着更多的柔情蜜意,并且夹杂着忧郁、自卑与羞怯。我没有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而且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样说。我只觉得你的情绪也感染了我,使我也变得忧郁烦恼并且惶惑不安起来。为了逃避,我故意绷起一张冷漠的脸,对你不屑一顾,迫使你另择道路;故意躲到沙丘后面,让你寻我不着,然后一步步含泪而去。后面赶路的长者拍拍我的肩膀:“孩子,你的路还远着啦!”我咬紧嘴唇点点头,与长者同行。或许你会认为我是一个善于捉弄人的精灵,会怀疑我是一个心肠狠毒的女巫,否则,怎会将你一个人丢在这茫茫大漠?

前面就是大海。

你走上了羊肠小道,我走上窄窄的小桥,毅然挥手,砍断了牵系你我的缆绳。虽然,在缆绳断后你我都会被卷入漩涡,但我坚信,当你我冲出漩涡时,一定会看到雨过天晴,彩虹高悬,彼岸就在眼前。

月牙穿过隧道,又泛出了它幽幽洁辉。

我明白我该怎么做了。明天,我将悄悄地告诉你——我的同行人,我们好比是大海中遇险的人儿,相遇在同一只狭船,风浪过后,我们又会各奔前程。

因为——

世界还好大好大,天空还好蓝好蓝,路还好长好长,目标还好远好远,而我们,却还好小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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