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国的南域,有一片山脉,叫衡石山。衡石山外围和普通的山脉没什么两样,山里有各种猛兽,有以打猎为生的猎人,也有躲藏在山中的强盗。在山中云雾缭绕的风水宝地,还有修行的真人。
而在衡石山中心以北的方圆一百五十里的十几座山峰间,这是禁地。这块禁地常年被白色的云雾环绕着,看不清真容。而这看似有仙人气息的云雾却是剧毒之物,别说普通人,就是一些修为颇高的修行人物,碰到这些云雾,不出一个时辰,便能把命断送。也有些胆子大修为精深的高人,备好解毒药物,进去之后,也是一去不复返。有的高手试着从上空飞过一探究竟,但直上千丈的云雾令他们绝望,而且在这高空,云雾有的地方浓的就像白色的乳珠,有地地方淡的看不见,比地上的禁地范围更大,方圆据估算能有五百里,毒雾的出现更是没有规律。
禁地最让人好奇的是,从外面看过去,山上葱葱郁郁,靠近禁地的地方,偶尔还能听到猛兽的嘶吼。原来在这能把修行者都能毒死的云雾中,也生活着各种生命。只是这云雾如同囚牢一般,把这里面生活着的活物都锁住,世世代代,一个也不能出来。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敢去禁地探险了。
在山间的路上,两人各骑着一头毛驴,两边是苍翠的青山和草木。一个人高大威猛,络腮胡须,腰间系着一柄腰刀,眼睛如鹰一样观察周围的环境。另一个则是位少年,身材瘦弱,他坐在驴上,背上背着一把桃剑,手中拿着一本书,摇头晃脑的读着。
“阿恂,你这么用功,过几天一定能够考中书院吧。”大汉转头向后面沉浸在书本中的少年说道。
少年名叫王恂,而这位大汉名叫慕忠,是他的同僚。两人均供职在汪州的宝成钱庄分号,汪州就在衡石山山脚下,王恂虽小,年方十四,却是一名会计,而慕忠则是钱庄的一名护卫,两人这次来衡石山,当然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出公差。
王恂埋头在书中,对慕忠说道:“忠叔,借你吉言了。”
慕忠清楚王恂的性子,见他没抬起头来,也没什么,他其实最佩服的还是能用功的人,他抱怨道:“孙同化那龟孙子,明知道过几天你要去书院考试了,还故意差你来这山沟里收租。”
“其实也不怪孙大院,咱们庄里也没什么人了,最近钱庄里有大动作,只好让我们也跑一下腿。”王恂脾气很好,反而向慕忠解释。
慕忠握紧了缰绳,从汪州到那土老财家里都要赶五天路,没出意外的还要五六天才能回到汪州,从汪州再到会州鹿鸣书院又要个两天,这还是最好的情况。而还有十多天鹿鸣书院就要开始考试了,这孙大院明摆着就是刁难人。王恂好脾气,他可不好脾气,他和王恂父亲熟络,怎么说也要照顾王恂,恨恨道:“这龟孙子一心想着爬上去,要不是他想出这个鬼主意,怎么会把贷放到这山沟沟里。”
衡石山是一大片山脉,里面有很多村落小镇,但这里历来没什么钱庄,孙同化是汪州宝成分行的一名管事,想要扩大业绩,突发奇想把贷款放进这茫茫的衡石山中,像两人今天来收贷款的那家,光路上就要花个五天时间。如今宝成钱庄有大动作,全庄上下都吃紧,庄里的人大批的派出去收贷,王恂两人不好运气,被分配到这山里。
王恂合上书,放在自己鞍前,看着这茫茫的山色,说道:“孙大院的想法是挺好的,就是有点不切实际。”
“阿恂,你就是性子太好了,”慕忠教训道,“龟孙子一直苟且钻营,他放了贷,功劳是他的,贷收不回来,责任是我们下面跑腿的,反正他没吃亏。他看你做事认真,人又聪明,怕你爬到他头上去,所以故意在要考试的时候还差你做这活儿。”
“没出意外的话时间还是赶得上的,他怎么想任他去想。”王恂不想谈这个话题了。
慕忠骂骂咧咧了孙同化一会儿,抬起头来问王恂道:“阿恂,考试其他方面准备得怎么样了,缺钱得话跟叔说一声。”
“忠叔,我缺钱得话会跟你讲,”王恂把书收入身后的包袱中,淡定道:“就武试还有点问题,不过不打紧,历来的武试也不怎么讲究修为。”
王恂要参加的是会州的鹿鸣书院招生考试,这是件盛事,每五年举办一次,参加考试每次都有十万之数,而能通过考试的仅有三百。鹿鸣书院这么能吸引人不仅仅是因为书院名声大,更是因为书院面对所有人开放,不管你的家族背景,也不管你是否有灵根,只要你交了报名费。
书院的考试分文试和武试,文试顾名思义就是考经学修行理论,武试考的就是修为。而历来武试不怎么考修为境界,而是考你在你的修为境界上怎么样,和书院的理念一样,我不管你进书院前是怎么样,但你进了书院后我就会培养你成才。对于很多人来说,进书院就代表着改变了命运。
另慕忠感到担忧的是,王恂这孩子直到现在,修行还是没有入门。这可是件大事,楚国修士占总人口的约八分之一,八个就能成一个。王恂从小就聪明伶俐,在修行理论上也能说得一道道的,在符道上也颇有天赋,在剑术上也略有成就,怎么看都不会到现在还没有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慕忠的圆环大眼看着王恂,问道:“阿恂,叔问你一个问题啊,你怎么还有入门,是缺了什么吗。”
王恂知道慕忠心怀好意,他沉默片刻,这才说道:“心中有一道坎过不去。”
慕忠把驴子勒住,焦急的问道:“什么坎啊?”
王恂也停了下来,见慕忠这幅样子,连忙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入门的时候总找不到感觉。”
“哎,”慕忠叹了一口气,“你爸也是这样,一个极聪明的人,按道理说他也不会成不了修士吧,我都是个六品修士了。但愿你别像你爸一样,别是出了什么岔子。”
“别担心,忠叔,”王恂对自己很有信心,“我能找到感觉的,找到感觉就成了,我还要进书院呢。”
“对了,你的调职申请批了下来没有?”慕忠两腿一夹,驴子又开始行走,“要不是我家里还有人,我也跟着去会州照顾你。”
“不用了,我都这么大了,自己能照顾自己。”王恂连忙拒绝,慕忠家里还是有好大一家人,哪里能像自己孑然一身,想去哪就去哪,“还没批下来,最近钱庄里估计是没时间忙我这件小事了,钱庄动静越来越大,看来要有大动作了。”
宝成钱庄最近收紧银根,不再贷出灵玉银两,而且发行月息高达五厘的债券,号召钱庄里的人踊跃认购,王恂也买了十两灵玉的债券,他自己一年工钱也才三十两灵玉。债券的大客户是各种器械坊丹药坊,王恂听庄里一些同事说,对这些客户会有优待,甚至是直接用货物来购买债券。王恂在庄里接父亲的班也有两年了,还没见过钱庄这么干过,简直就是给各种作坊发福利啊。
但钱庄毕竟不是做善事的,买器械买丹药,对于钱庄来说,应该就是两件事,开矿和探宝。开矿从来讲究的不是先来后到,而是大家坐在一起画地盘。而且是开矿的话,那肯定有很大动静,至少王恂能够听到信息,但最近他可没有听到哪里又发现一个新矿。而探宝就符合这些特征了,探宝是先到者先得,后来者没有,但是能让宝成这个楚国第二大钱庄急迫到发这种高息债券,那该是什么异宝呢?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了,前几天和上面一个派员喝酒,”慕忠在驴上想着那天的情形,“他说的是,好像是庄里有些精锐护卫在半个月前就赶到衡石山来了。”
“衡石山,”王恂疑惑道,“来衡石山干嘛,难道是进禁区?”
王恂自己笑了起来,现在哪里会有人敢去禁区,他把这一连串的事想了一遍,止住了笑,严肃的说道:“忠叔,说不定他们就是进禁区探宝去了,庄里买了成吨的丹药。最近没什么疫情,除了禁区以外,我想不到哪里还会需要这么多丹药了。”
慕忠一听,皱紧眉头,他们俩只是宝成钱庄一个分号的小人物,哪里有资格去接触钱庄的高级机密,但钱庄毕竟和他们有关系。
“这简直在作死嘛!”慕忠一拍大腿,在他的印象中,衡石山禁地是个凶险到人类即使是修士都很难生存的地方,宝成钱庄这种举动实在是太作死了。他突然竖起指头,想了起来:“难怪前几天夜里赶路时,都能看见西北那边的天空是亮堂堂的,感情是这样啊。”
王恂也想了起来,诸多事一联想起来,事情就明了了。在衡石山禁地将有异宝出世,这异宝能好得让宝成钱庄都要亲自出手的地步,毕竟钱庄一向要稳重经营。而现在好像连宝成钱庄都疯狂了,那其他势力呢?
王恂摸出地图,在地图上细细查看,然后眉头紧锁。他们的目的地是个叫夹山镇的地方,而这个夹山镇,离禁地边缘还有不到八十里的距离。
看到王恂一脸凝重的表情,慕忠注意到了,轻轻问道:“阿恂,出啥事了?”
“没啥事,这夹山镇离禁地也就八十里路,就怕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王恂把地图收起,看着西北方,那里还有好几座山,看不清后面的景象。王恂收拾心情,管他呢,且走一步瞧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