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其实奴婢有时候觉得贤妃娘娘挺可怜的,独自一人在这后宫煎熬,收养的二公主当时已年满四岁记得生母,与贤妃并不亲近,贤妃的后半生的确需要一位子嗣,但是……?”,欢乐皱眉,欲言又止。
“你是担心贤妃有了子嗣,心便大了吧,如果是公主还好,如果是皇子呢?”
宝珠微微一笑,她很清楚为母则强,贤妃身后的家族力量比起皇后李家相差无几,不过是贤妃的父兄无心朝堂而已,这是她极力想要拉拢的力量,现在却不得不防。
“主子,防人之心不可无。”,欢乐自是清楚主子与贤妃惺惺相惜,怕主子一时心软,赶忙道。
“呵呵,本宫不会感情用事,将自己和四皇子置于险地的,你放心吧。其实,后宫哪个女人不可怜呢?杨美人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孩子还未出生便被人惦记上了,难道不可怜吗?”
宝珠轻抚小腹,只有实力足够强,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是自然规律,身处这漩涡,她没有闲心同情弱者。
她虽然不会亲自出手害杨美人,却也不见得会出手帮忙,这后宫要想生存下去,只能靠自己,任何人都不可信,包括口口声声说着宠你爱你的皇上。
“你亲自到永安宫告诉贤妃,本宫要看到她的诚意。”
宝珠眼底略过沉思,她不知道赵瑁将来是否想不要那个位置,但是作为母亲,她一定要为儿子拉拢到所有的力量,况且,如果其他的皇子上位,能否容得下赵瑁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是,奴婢马上去办。”
欢乐效率很高,再次回来时神色凝重,大老远便感到了身上那股肃穆,“主子,贤妃娘娘亲自接见了奴婢,娘娘说,她绝对不会害主子,而且……。”
欢乐咬了咬下唇,瞄了一眼温和抚摸腹部的主子,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说吧!”,宝珠微微蹙眉,睨了一眼纠结的欢乐道。
“是,主子,贤妃娘娘说,她曾为主子通风报信,救了主子和四皇子一条命,主子应该,应该帮她。”,欢乐将贤妃的话原封不变转达。
“奥?”,宝珠眼前一亮,想起了两年前,竹林出事之前欢乐收到的那张字条,想不到竟是贤妃的手笔,难道当时她便预测到了将来会有求于自己?
“她还说了什么?”,宝珠觉得贤妃的动机应该不会如此简单,现在携恩求报不过是借机告诉自己她的态度而已,告诉自己她并无害自己之心。
“贤妃请主子相信她,坦言她的心并不在皇宫,并不在皇上身上,她抱养一个孩子不过是为了后半生有个依靠。
如果是位公主,主子自然不必忧心,如果是位皇子,贤妃说她只求他能做个逍遥王爷,带她离开后宫,前往封地自由生活。”
宝珠不置可否,目光变的深沉悠远,如同远方深深的汪洋,上次的书房密谈,贤妃并未掩饰对皇上的不在意,这一切宝珠看的明白。
仿佛只有书画中,贤妃才会出现深深的迷恋,似乎透过书画与心爱之人相拥,凄美、执着,便是同为女人的宝珠也忍不住心疼。
“本宫尽力而为!”,宝珠眼神微闪,继续道,“欢乐,你亲自前往柔福宫,将本宫收藏的皇上笔墨,就是那副关于‘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点评。
亲自送给周宝林,就说本宫恭贺她初次承宠,记住,沿途一定要声势浩大,务必将皇上点评的那句‘惊天之语,言有尽而意无穷,点睛妙笔’传遍后宫,务必要做到人尽皆知。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让所有人看清楚,本宫书写这句诗词和皇上点评的时间奥。”,宝珠笑的意味深长。
“是,主子!”,欢乐眼里跳跃着兴奋,眼见周宝林一次受罚并未变乖再次跳出来蹦跶,早就想整她了,主子这一招实在是太高了。
宝珠睨一眼眼冒星光的欢乐,嘴角抽了抽,什么时候欢乐如此邪恶了?脸色一沉,严肃道:
“另外,你要趁机亲自查查杨美人的身体状况,重点是,一定要查清楚,她怀的是公主还是皇子,明白吗?至于怎样劝说杨美人,掌握好分寸!”
“是,主子!”欢乐略一沉思便明白主子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明面上是气不过周宝林拿她的作品做踏脚石,派人折辱周宝林,揭露她名不符实的才女身份,使她成为后宫的笑柄再难翻身,真正的目的却是同住柔福宫的杨美人。
不过片刻,欢乐带着一行人,托着装有皇上笔墨的锦盒,大摇大摆的出了清风宫,故意绕道御花园,路过坤宁宫,饶了大半个后宫,哪条路人多走哪里。
一路上不管遇到哪位主子,均毕恭毕敬行礼,诚心实意回答问题,甚至打开锦盒仔细解释主子安排她们一行人前往柔福宫赏赐,最关键的是请大家提前欣赏赏赐品。
后宫瞬间沸腾了,被人遗忘已久的诗词事件再度被翻了出来,众嫔妃个个幸灾乐祸,怪不得德妃会对周宝林各种看不顺眼,各种刁难啊,怪不得皇上迟迟不愿宠幸周宝林啊。
难道皇上宣周婉儿入宫是为了供德妃娘娘消遣?想到这种可能性,众人脸色更加难看了,德妃便是被太后禁足仍能牢牢抓住皇上的心,那她们……?
御书房,皇上同样得到了消息,他挑了挑眉,眯起双眸,露出宠溺的笑容,喃喃道,“宝儿还真是睚眦必报啊,胆敢将朕的笔墨随便赏人?”
“李明忠?摆驾清风宫。”,赵祯估摸着时辰到用午膳了,早点去见见宝儿吧,朕该怎么惩罚你呢?
李明忠偷偷瞄了眼皇上宠溺的笑容,低下头禁不住有些幸灾乐祸,皇上啊,您可是要栽在德妃娘娘身上了,您现在前往清风宫用午膳的时间是越来越长啦。
柔福宫,周宝林看到趾高气昂前来赏赐的欢乐,一口银牙咬的咯咯响,强忍着心中的屈辱屈膝行礼,“嫔妾谢德妃娘娘赏赐!”
“周小主不必客气,主子吩咐了,请小主当场欣赏,奴婢尚等着回话呢。”,欢乐面带微笑不依不饶,作为宠妃的大宫女,对一个明显不招皇上待见的低位嫔妃,她还是很有底气的。
欢乐有些迫不及待了,如果周宝林知道自己如跳梁小丑般在皇上、在后妃面前班门弄斧,其实不过是个笑话,会是什么表情呢?想想便痛快!
周宝林低垂的双眸泛红,紧握双拳,恨不得上去扇她两巴掌,连一个侍女都可以随意给她脸色吗?这与在尚书府的日子有什么区别?
不,我不服,总有一天……,周宝林迅速敛下眼中的恨意,恭顺道,“德妃娘娘赏赐,嫔妾自然不敢怠慢!”
亲自从宫女手中取过锦盒打开,恨恨打开里面装裱精致的笔墨,她倒要看看德妃用何种花招折磨她,尚书府十几年挣扎,她早已皮糙肉厚百毒不侵了,只要能活着便有希望。
但是,当她看清楚上面的那句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诗词时;当看到空白处皇上那苍劲有力的笔迹,猩红的印章时;
当看到那刺目的元清五年十月十日,那明明白白一年前的日期像张开血口的恶魔瞬间将她的保护罩摧毁。
她只觉得脑子里嗡一声,脸刷一下变的惨白,手一松,锦盒笔墨砰一声掉落,踉踉跄跄后退两步,原来如此啊。
欢乐等人什么时候退下的,周婉儿并不知道,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首她倒背如流的诗词,那首她以为给她带来好运的诗词,原来……,怪不得啊。
难道自己天生卑微?不!不!周婉儿生生喷出一口鲜血,有什么比明明有了希望又被无情摧毁更残忍呢?
不,不,周婉儿扒拉开惊吓呼叫着搀扶她的宫女,眼眸射出一道亮光,对,还有太后,她仍有机会,只要活着!
就在柔福宫偏殿周婉儿处一片混乱之际,欢乐使了个眼色,趁乱闪离,偷偷到了仅仅一墙之隔的另一处偏殿,秘密会见了杨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