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醒来,已是夕阳西沉,身体已清理干净,却是浑身酸痛娇软,想到自己竟然做了一次惑主妖妃,这等窘态又被下人看到,脸颊隐隐有些发烫。
“娘娘,您醒了。”,欢乐眉开眼笑,带着宫女端着清水洗漱工具鱼贯而入,为主子梳洗装扮,又依次退了出去。
宝珠看着铜镜里模糊的影像,点了点头扶着欢乐起身,想到皇上白日里肆无忌惮的索要,自己最终疲惫睡去,有些事情未来得及处理,转身对着欢乐道。
“将宫里的人好好敲打敲打,今日之事,如果哪个不长眼的乱嚼舌根子,休怪本宫心狠手辣!”
“是,主子!娘娘您就放心吧,皇上临走前已经敲打过了,除了近身伺候的李总管还有奴婢,没有任何人知道。”
欢乐红着脸,想到为主子换衣服时身上嫣红的痕迹,双手拘谨的搓着束腰,窘迫道,哪里还有半点杀伐果断的女汉子形象。
宝珠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神色柔和了很多,欢乐更是窘迫的无地自容,宝珠轻叹一声,欢乐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未出阁的女孩而已。
如果在现代,还在大学里无忧无虑谈情说爱,在父母膝下撒娇吧,虽说自己对她有知遇之恩,总归是因为自己才将她拖入这杀人不见血的泥潭。
“欢乐,再有几年你就到二十五岁,可以放出宫了,本宫虽然舍不得你,却不忍心将你束缚在这红墙绿瓦中凄苦一生,本宫已为你做好打算,到时候定为你送上一份可观的嫁妆的。”
“主子,奴婢要留在宫中长伴娘娘。”,欢乐扑通一声跪下,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只是眼神中的坚定却不容忽视。
“欢乐,本宫知你忠心,又何尝舍得你离开呢,罢了,左右还有几年时间,接替你和欢喜的人本宫已经提前预备,培训一段时间了,你回去和欢喜说说,好好想想再回答,这可关系到你们一生的幸福。”
“是,主子,奴婢明白。”
“起来吧,内奸的排查要抓紧,本宫不在意你用什么手段,要尽快看到结果,明白吗?”,想到暗处潜伏着一条随时伤人的毒蛇,宝珠紧抿双唇,脸色阴沉下来。
“是,主子。”
是夜,皇上宿在依柳轩,宝珠平静的斜靠在床榻上,静心看着手中的话本,夜明珠莹润的光华下,女人白衣轻纱,风轻云淡。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半个月内,新一批的秀女皆封赏完毕,依次入宫,除却每隔一日入宫的四位婕妤,其余的二十九名秀女并无特权,在昨日全部入宫。
一代新人换旧人,皇上接连招新入侍寝,已经半个月未招老人,这时候便体现出了皇子公主的重要性,皇上隔三差五便会到有子嗣的嫔妃宫中用膳,虽未留宿,却也比其他人待遇好了不知多少倍。
宝珠对皇上强壮的精力敬佩不已,接连半个月不停歇,哎,怪不得帝王都短命啊。
“娘娘,打探清楚了,周婉儿周宝林被安排到了柔福宫,与杨美人住一起。”,欢乐幸灾乐祸道。
几日前,皇后在请安时,提及新人入宫宫殿的安排,欲将周婉儿安排到清风宫,宝珠只得在坤宁宫应下,承诺但凭皇后安排。
关于周婉儿盗用她的诗词一事宝珠并不确定皇后是否知情,毕竟此事十有八九是李府的人暗中操作,未到用人的一刻,不一定会及时告知皇后。
然而,皇后却极其聪明,从周婉儿殿选时的一举一动以及穿着打扮,察觉出了端倪,周婉儿在刻意模仿德妃,贤德的皇后又怎么会放弃如此好的机会给德妃添堵呢?
为嫔妃安排宫殿这类小事自是由皇后全权负责,皇上从不过问,所以皇后对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把戏很自信,德妃便是知道自己故意添堵也无可奈何,本宫安排新人名正言顺。
但是皇后千般算计未曾预料到,皇上对周婉儿不屑一顾,以及对德妃动了真情,又怎会如了她所愿呢?
所以,在皇上到清风宫用膳时,宝珠委婉、委屈而又单纯的表现出了对‘窃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的痛恨,皇上略加思索便猜出了皇后的计划,宠溺的保证绝不让这等宵小之辈扰了他的宝儿清净。
午膳后,皇上亲宣皇后,并提出有子嗣嫔妃宫中暂不安排其他嫔妃,以免新人不懂规矩,冲撞了皇子公主。
千里挑一,精心教导的嫔妃怎会不懂规矩呢,不过是为德妃出头而已,她刚刚在请安时给德妃添了堵,皇上便为她找补回去,皇后生生憋出内伤,面子里子尽失。
“奥?呵呵,同有了身孕的杨美人一起入住柔福宫,皇上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宝珠莞尔一笑,对皇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感到心情舒畅。
“主子,皇上自然是心疼主子的。”,欢乐眉开眼笑,继续道。
“呵呵,皇上的确是为本宫出了头,却也将本宫又一次推向了风头浪尖,虽然借口是所有有子嗣的嫔妃宫中均不安排新人,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因为本宫。
况且,皇上可是让皇后颜面尽失啊,经过这一年多,皇后是越发的隐忍了,谁知道哪天会突然发难呢?并且,你真的以为皇上会紧紧为了本宫,便如此不给皇后脸面吗?”
“主子?”,欢乐略显担忧,不知怎么开口安慰。
“不过是皇后和太后的嫉恨,其他嫔妃的嫉妒而已,本宫已经习惯了,皇上的如意算盘可是打的叭叭响啊。”,宝珠略微沉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继续道。
永寿宫,太后一身明黄宫装端坐上首,眼眸微眯,无声转动手中的佛珠,殿内的下人早已遣退,落针可闻,无声的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皇后,你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虽然聪慧,却造成了今日的不懂隐忍,难道这三年你还未成长起来吗?”,太后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却自带威严。
“母后?儿臣知错。”,皇后低头垂眸,艰难的吐出几个字,长袖中纤长的手指紧握泛白。
“蕊儿啊,枉你与皇上少年夫妻,却太不了解皇上了。”,太后微微叹气,罢了,左右是自己至亲的娘家人,多多帮衬吧,继续道。
“你有没有想过,皇上为什么会如此干脆直接,站到德妃身后?”
“德妃,哼,妖言惑众。”,皇后红着眼,咬牙切齿道。
“你啊,想的太过简单了,咱们的皇上会是那种耳根子软,被妇人愚弄之人吗?”,太后恨铁不成钢,盯着皇后道,“别整日纪想着争风吃醋,好好想想。”
“儿臣鲁莽了。”,皇后沉思片刻,低眸垂泪道,她本就极为聪明,只是陷进了感情漩涡,又沉寂一年多,急于对付老对头德妃,这才犯下错误。
“蕊儿,你要知道,皇上后宫的女人,一言一行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还代表了她背后的家族势力,遇事要三思而后行啊。
蕊儿,哀家再劝你一句,在这后宫,爱情是奢侈品,谁陷入了谁便落了下风,便已经输了三分。
皇上是哀家的儿子,哀家自是偏心的希望你们能真心实意待皇上,他也能轻松点,却又不想你泥潭深陷,你好自为之吧。”
皇后惶恐的抬头,看向太后那双经历世事沧桑波澜不惊的眸子,泪水无声滑落,这是太后第一次推心置腹告诉她这些,但是已经晚了,她已经爱上了,又怎会那么容易忘掉?
“你难道就没想过皇上为什么偏偏将周婉儿放到杨美人身边吗?”,太后继续道。
“母后?”,皇后腾然瞪大双眸,难以置信道,“杨美人怀的可是皇上的孩子啊”。
“蕊儿,别自欺欺人了,皇上什么时候重视过未出生的皇嗣,唯一一次,恐怕便是当日的德妃了。”
太后后半句呢喃自语,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德妃,在祯儿心中果然是不同的,也不枉哀家做了小人,对付一个小辈了,哀家不过是担心祯儿,‘出借’了几个下人而已。
“可是母后,杨美人已经暗中投靠了儿臣啊。”
“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皇上会不清楚吗?正是因为如此,皇上才将周婉儿安排过去,周婉儿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体现她自己更大的价值,你说她会如何做?”
“母后?儿臣需要一个皇子啊。”,皇后哀叹一声道。
“哀家又何尝不知呢,但总归不是自己亲生的,你父亲已为你寻得一名神医,哀家最近几日会找机会为你查查的,你还有机会。”
“是。”,皇后握了握拳头,李采薇那个贱人也有机会吧,你们不过是更想要一个李家血脉的皇子而已,反正李家云英未嫁的女儿多的是。
“你自己把握分寸吧,要知道,周婉儿利用好了,会是你手中的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剑,会为你解决很多的难题,要不然怎会花费你父亲如此多的心思,确保她入宫呢?”
“可是……?”
“好了,不必再说了,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周婉儿会如何做,咱们也只是猜测,皇上只是借此事给你和你父亲警告而已。
连你都能察觉出周婉儿的不妥,一向宠爱德妃的皇上又岂会看不出来?”
“母后,您的意思是……?”,皇后脑海闪过一丝亮光,又抓不住。
“哎,你总算开窍了,你本该静观其变的,德妃又怎会轻易放过一个如此明显的模仿者,你太着急了,好好的一招棋差点被你废了。”
“母后。”
“哎,你父亲筹谋一年多,还不是为了能帮你,可你偏偏因为采薇,对家人产生了隔阂,采薇她不过是个庶女,现如今的修容已是她的极限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母后,儿臣知错了。”,皇后低眸,敛下眼中的嘲讽,真是如此吗?当初那个贱人怀孕时你们是怎么做的呢?可曾考虑过本宫的感受?
“皇上已察觉周婉儿是你父亲为你安插的助力,却迟迟未对她下手,想来是不甚在意这等小人物,该如何把握利用,你自己看着办。”
“是,母后,儿臣尚有一事请教,周婉儿不过是封了宝林,而且才貌并不突出,父亲和爷爷为什么要选择她,而不是才貌双全的周妙彤周婕妤?”,皇后颇为不解。
“你还是太嫩了,考虑问题欠妥啊,回去再多想想吧。”,太后并未回答问题,而是下了逐客令,皇后只得起身行礼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