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市的种子中心里,也上演了一场混战。
说是混战,是因为里面分了好几派,不同的问题上有不同的合众连横。就是今天A和B一起跟C掐,明天可能就是B和C一个立场跟A争起来了。
一开始,是J市的人与后来的专家们争主导权。这与其说是权力之争,不如说是研究方向之争更确切些:是以研究为主,还是直接的应运为主。
不过显然,相比于为什么产量这么高,为什么对日照长短的要求改变了,研究所外的人更关心的,是种子中心能不能提供更多的种苗。在迫切的现实面前,原来种子中心的人,依靠前段时间的经验,在这一点上占据了优势。
不过,很快,那些老专家们也让这些年轻人知道,在如何提供更多更优质的种苗上,还有很多更有效的方法。最终,竞争变成了互相促进,算是皆大欢喜。
但是,这短暂的平和很快被打破。当水稻风波开始发酵的时候,具有类似地位的小麦,让相关方面对它的处理更加谨慎了。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为了不再次引起区域性的争斗,上面要求将小麦的研究与种植暂时不对外公布,直到种子的扩增已经能满足大部分人种植的需要。也就是说,在那之前,这些小麦只能在相对隔离的试验田里种植。这么一来,需要的试验田就相当大了,J市种子中心原有的试验田显然就无法满足这个需求了。
想在目前的J市扩增试验田,显然是不现实的。唯一的方法,说来也简单。
大本营的那些老专家们,就很是和蔼亲切的告诉J市的年轻人们:“不用担心,我们研究所那里,有大量的试验田,工作人员也可随时以到位,各种相关设施也很齐全,随时可以开始耕种。”
J市一方的人,也不示弱,已经成为J市种子中心实际负责人的沈一一一脸感激地表示:“张教授,真是太谢谢您了,能够把试验田借给我们用。”
对方还没来得及反驳,有人抢在了他前面开口道:“现在大家都一起工作了,还说什么借不借的,地方不够,我们研究所的试验田,随时可以用。”其他地方来的人,虽然没有大本营专家们的德高望重,但拉拢拉拢J市本地的研究人员,还是有一争之力的。
J市的人,还没来得及为多了个盟友而高兴,他们自己人中,就有人跳出来,力证大本营那边的实验室实力更雄厚,设施更齐全。而且常年从事小麦育种,因此就算是负责种地的人,也都是非常专业的。
这个年轻的研究院,对J市其他人的怒视,也很无奈。他有什么办法?眼前站着的,是他导师,尊师重道是美德,不能要求他跟自己导师对着干吧?再说了,他一个还没毕业的研究生,眼看着这社会正在快速的恢复当中,跟导师对着干,他还想不想毕业想不想要学位了?话又说回来,自己导师要是在以后的相关研究里,占据更重要的位置,对自己也是好处多多啊!
不过,大本营也不少铁板一块,这不,另一位教授就开口表示,既然这新品种的小麦也是在J市搞出来的,那后续的主要研究工作最好还是在J市进行,轻易换地方,怕是会引起相关数据的改变。至于设备不足,可以买,买不到也可以先从其他实验室借用。试验田不足也不是问题,可以各地种各地的,J市的试验田,要保证J市的种子供应,是够了的。
这位是沈一一当年的导师,虽然对于沈一一这个毕业后就跑去做生意的学生,以前是很少联系了的,但现在,已经升级成自己最得意弟子了,这个时候,当然要帮一把。
不过,他的话,终于让另一帮人,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这些人,不关心在哪里种,只关心这些新的品种,安不安全。
在他们看来,这一个个转基因新品种,根本就没经过安全检测,就这么大规模推广种植了,是拿所有人的生命在进行一场赌博。万一它们是有毒有害有各种副作用的,谁能承担这个责任?
原来种子中心的人不干了,什么叫没有经过检测,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各种检测他们没少做,动物实验也一直在进行。
而且,大家吃了这么久,有人出现问题吗?没有!该生孩子的照样生孩子,该长个的一样在长个头,没有谁说吃出问题了的。
这几个只会说这个不对那个不行的人,到底是来捣乱的还是来捣乱的?什么贡献都没有,还整天在这里试图否定别人的劳动成果。
还所谓专家呢,这个问题,随便去J市大街上农田里,找个人问问,都能给出答案。毒副作用,现在还没找到,以后会不会被发现,也是个未知数,可要是不种他们,那要不了多久,副作用大家都能看到了,在各自饿死前。
不过,最愤怒的,还轮不到他们。听到这些人又在这里说起安全问题,唠叨着可能有危险性万一有危害性,那些同样外来的专家教授们,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这个不知名的人或者团队,已经研究出了那么多新的转基因作物,而自己却进展缓慢,就是因为这些整天给自己捣乱添堵的人!
今天说这个实验有违伦理,明天又说那个实验有潜在危害。好不容易出了个成果,还要整天被他们质疑隐瞒了危险性。为了应付这些人,自己不得不做了无数的无用功,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才会在科研上落后于人。
而这些人,唠叨了这么多年,从一个太阳唠叨成了两个太阳,除了说些可能万一要是假设外,根本拿不出有效的证据来。连试验设计该有的严谨性都不懂的人,连基本的数据分析都做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指点点?
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对方自然也知道这些搞育种的专家教授们是怎么看自己的,但是,食品安全,不能有万一,难道错了?这么多年,对方也没能证明绝对不会有这个“万一”,不就说明自己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当然了,现在这个形式,他们也是知道的。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在所有的反对者中,他们是最理性的一批。他们既不是那种宁可饿死也不能吃转基因的嘴硬派,也不是就算种不出其他粮食来还可以发展畜牧业解决吃饭问题的何不食肉糜派。
现在这种情况,种是肯定要种的,怎么种却还是可以商榷的。为了安起见,最好对种植区域实行一定的隔离,确定了安全后再推广。所以,现在J市种植是个比较两全的选择,如果地方不够,可以再找几个面积小点的区域试种。像大本营这样面积过大的地方,还是先等等比较合适。
那些面积过大的地方来的人,简直懒得跟他们说了,直接冷笑着告诉他们:“那你们自己跟老百姓说去,让他们先不要种土豆和水稻了。”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小麦问题,前面的错误已经发生,所以后面才要更加谨慎!”这个时候,要大家不要种土豆和水稻,会是什么结果,他们不用试也知道。
原来种子中心的人,却觉得他们的建议很好,而且立马想到了M县这个目前已经没人了地方。要是那里全发展成试验田,还不少想怎么种就这么种?
各有打算的各方人马,在互相的学习、借鉴与算计中,不断地完善着他们整个的育种体系。
小麦大家抢破了头,同样第一轮种植快完成的棉花,就有点不大受欢迎了。原因无它,所有人都明白,刚刚经历过这一切的人,都对粮食有一种执念。短期内,不会有人有兴趣,种植非粮食作物的。就算是那些上层领导们,只怕也都是手里有粮心里不慌的状态。
现在是两个太阳,谁能保证,明天醒来,不会变成一个太阳都没有了?
房子垮塌了,重建容易。人心慌了倒了,要恢复起来,却很难。哪怕已经可以天天笑着了,心底深处,还是会有个角落,与惊弓之鸟无异。
但棉花这东西,完全不重视也是不行的。
不说棉籽油,既可以食用,又可以用于工业润滑油中,这棉花也是纺织工业的主要原料。尤其现在,石油紧缺,石化产品难以继续生产的情况下,化纤面料显然不适合作为将来的主要纺织面料了。天然的原材料才是将来的主流产品。
不过,种哪里去,却是个没人愿意接口的话题。最后,N省的人在与后方人员商量又商量后,终于接受了棉花的种植。一来他们那里人少地多,能分出来的非口粮地就多;二来,当地以前也没少中棉花,算是经验丰富;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反正争其他粮食作物,他们是一点优势都没有的。接手了棉花这个鸡肋,在其他作物的种植上不会亏了他们的附带条件,才是他们想要的。
对于这些争论,乔菲一无所知。当然,知道了也是插不上嘴的。空间的出来的作物,食用它们是否安全,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想过。所以,即使后来她无比黑线的晓得了棉花种植的重要性,也不知道,差一点点,这棉花就要没人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