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救命啊!”
丛林里,申小二被一根绳子捆着脚,倒着身子吊在大树上。
他吃力地勾起身子,试图解开绳子,可无论他怎么使劲仍徒劳无功,没法够到绳结,无奈之下只能大声喊叫。
“来人啊,救命!”他有气无力地喊着,一个小时过去了,四周查无人影,申小二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干脆闭上嘴巴,保留身上的气力。
终于,设置陷进的猎户出来巡山,发现了申小二被吊在大树上。
“大叔,这儿,快救我!”申小二看到猎人,喜出望外,赶紧向他求救。
“唉!”猎户无奈地摇头,慢吞吞地向他走来,把绳子解开,将申小二放下。
申小二活动一下酸麻的身子骨,向猎户致谢:“大叔,谢谢你啊!哎,又是你,咱们是老熟人了!”
猎户瞪着他:“也不知道是我倒霉还是你倒霉,野物没抓着,倒是把你小子给套上了,你干嘛老进我的套!你说说,这个月都几回了?”
申小二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着:“三次!”
“我说你怎么回事,这么明显的陷阱,连野兽都能发现,难道你看不见?你小子是不是故意逗我呢?”
“不不不,大叔!”申小二解释道:“我真的很小心,可是不顶事,还是进了陷阱。实话告诉你吧,我是衰神转世,每天都有倒不完的霉。”
猎户想到申小二一个月之内连着中了三次陷阱,是挺倒霉的,于是宽慰他:“孩子,别说丧气话,人都有倒霉的时候,别把自己说成衰神,让人听了笑话你。”
“大叔,是真的,没跟您开玩笑。”申小二说:“就拿今天来说吧,早上吃饭破了碗,师父罚我砍柴,路上踩了一泡****,到现在柴没砍到不说,还误中了陷阱。我出生没到一个月,父母就死了,师父说我是衰神转世,命薄如纸,百事无成。”
“真是可怜的孩子!”猎户望着他:“看来你师父说的是真的,你真是衰神。”
“对,我是衰神。大叔,下次您狩猎换座山吧,这山有我在,晦气!”
猎户摇摇头,转身离开。
申小二拾起地上的柴刀,继续向前走去。
出门前,师父交给申小二的任务是,必须砍回两捆柴,不然一天都吃不上饭。可是几个时辰过去了,申小二甚至都没走上柴山。
他继续往前走,时刻注意着脚下,生怕再踩上****陷阱之类,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脖子一热,伸手一摸原来是一泡鸟屎,申小二无可奈何,一边擦掉鸟屎,一边望着天上扑哧翅膀的飞鸟发呆。
申小二想到自己多磨的命运心情不爽,干脆找了颗大树,躺在树下闭目养神,不一会就睡着了,进入了那个熟悉的梦。
梦里的他变身成了小豹子,身后跟着一只狐狸,对他温柔体贴,关怀备至。他偶尔会调皮地戏弄一下身后的狐狸,可狐狸们似乎对他很是喜欢,并不与他生气,他们走着走着到了一个山洞,洞里出来了两只穿着盔甲的雄豹,毕恭毕敬地出来迎接他。哦,原来我是他们的主人!小豹子大步流星,正欲往洞里走去……忽然一个激灵,申小二梦醒了,自己仍然躺在树下。
十八年来,他反复做着同样的梦,短暂而甜蜜,梦里的他变成了小豹子,不用受欺凌,也不会倒霉,还有美丽妖娆的小狐狸陪伴左右。他真想永远生活在梦里,当一个真正的王,有着自己的部族和拥簇。
梦想的美妙之处在于,有时候想想都会觉得满足,让人忘掉满身不快。
梦醒了,他还是那个倒霉的申小二。他知道,凭着一身霉劲,即使到达柴山,也断断带不回两捆柴火——有熊瞎子和其他的猛兽挡路,还有数不清的陷阱等着他。他已经试过无数次了,每天出去都无功而返,无论师父布置的任务如果简单,他就是完不成。看来真是验证了师父说的,他此生注定是一个衰神,百事无成。
在山林里日复一日地倒霉,就是他的整个记忆。申小二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可是他没有办法改变,也无力挣脱命运的囚笼!
看来我的命运真的是悲惨至极,难道真的要这样一辈子吗?申小二在心里问自己,没有人给他答案。有几次,他差点就死了,被野兽追赶的时候绊倒了,他闭上眼睛毫不畏惧,甚至享受地闭上眼睛,他一点都不害怕死,觉得死了挺好,与其这样天天倒霉,倒不如一死了之。在临死之前,申小二通常会回忆一下那个梦,和美丽的小狐狸,除此之外没什么好留恋的,
可是每次他以为自己会被野兽的利爪划开胸膛,快乐地享受死亡的时候,追来的野兽又凭空消失了,看来他真是倒霉透顶了,连死都成了一种奢望。
既然死不成,那就好好活着吧!可是怎知道会活得如此艰难,生活里除了灾难,还是灾难。
申小二决定回去向师父问个明白,不能这样浑浑锵锵地活下去了,生命里没有理想就算了,没有爱情也可以不计较,或者什么都没有也无所谓,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也行。但是问题不是这样,这种非人的生活远远无绝期,凭什么?
到达山洞的时候,老头子正在睡觉,呼噜震得山洞里都能听到回声。
申小二上前摇着老头子的手臂:“师父,师父!”
老头子睡得很沉,申小二摇来摇去都没反应。他灵机一动,拾起一根毛毛草掏老头子的鼻子,这一招果然奏效,老头子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后坐起身子,望着申小二:“你你你……你不想活了,敢打扰师父睡觉?”
申小二“哼”一声:“你就别装了,知道你没睡着。”
“连师父装睡都要说破,真不是个懂事的孩子!说吧,什么事?”
“我就想问你一句话,您要老实告诉我。”申小二说。
“你天生命苦,师父同情你的身世。我保证,你的问题一定如实相告!”老头子一副狡黠的眼神。
“师父,我不是衰神转世,对不对?”
“哎,傻孩子,你怎么这么问?你都霉到家了,不是衰神才怪。”老头子眼神里有一丝异样。
“您告诉我,我不是真的衰神,那些倒霉事是偶然遇上的!”
“难道你怀疑师父会骗你?”老头子说:“你刚出生一个月,你父母就死了。然后你遇到了我,再然后你每天被厄运缠身,睡觉床榻,吃饭碗砸,连喝个水,杯里都有虫子。你说,你不是衰神谁是衰神。”
“师父,我不是……衰神,真的不是,我不要当衰神。”
“有些事情是命中注音的,这个师父也帮不了你。好吧孩子,就拿今天来说,你早上吃饭碗砸了,出门踩了****,然后又踏入陷阱,幸好有猎人搭救……”
“师父,别再骗我了好吗?我喊你师父,是敬重你这么多年抚养我长大,请你尊重这个称谓行吗?”申小二说:“早上的碗是你提前做了手脚,盛上热粥就会破;然后你在林子里布下了八门金锁阵,唯独在生门留下了****,我只能踩****出阵。”
“那陷阱呢?”老头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极力想说服申小二:“你一个月中了数次陷阱。”
“陷阱也是您提前在漫山遍野布置好的,我防不胜防,根本就没法躲过。还有那猎人和小鸟,都是您变的,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说出来,我不明白您所做的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惩罚我,让我违心地承认,自己就是衰神,这样您才会觉得痛快?”
老头子扶着胡须,笑着:“你说的这些都没错,看来你长大了!师父等你这句话都等了十八年,你终于能够理智地分析这些离奇古怪的事情了。”
“师父,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就让他来给你解释吧!”老头子把头转向洞外,扬声说:“老伙计,你的伎俩已经被我徒弟识破了,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