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庄,议事大厅。
当中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头发微白,颔下留着几丝稀疏的胡须,眼神沉静如潭水。
这人便是谢家现任家主谢青松了,他早已接到报告,说演武场发生了打斗,而当事人其中一方便是他的儿子谢飞扬。
他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等到谢云寒等人来到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而不知名的光芒。
谢炜当先开口,“家主,刚才谢飞扬和谢云寒两人在演武场起了争执,大打出手,被我阻止,现在带他们来见你,听你发落。”
他说完向着谢云寒和谢飞扬示意了一下。
谢飞扬自知理亏,当先开口道:“我不过是想指点一下谢云寒修炼而已,没想到云寒族弟不领情,把谢志平给打伤了,我见他下手如此狠辣,便想阻止,以免发生更严重的后果,这才不得已出手,后来炜长老赶到,我也就及时停手,事情就是这样。”
谢云寒轻笑一声,不屑道:“谢飞扬,你倒真会恶人先告状,难道你以为现场几百个人都是瞎子么?会看不见你挑衅在先,我被迫还手的吗?”
“哼,只怕没人愿意给你做这个证。”谢飞扬冷笑一声,有父亲在,他的胆子大了几分。
谢青松看了他们几眼,正要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一片嘈杂声。
刚才在演武场观看谢云寒与谢飞扬比试的众人来到了厅外,与此同时,很多长老也闻讯赶到。
这其中既有谢天豪、谢天奕,也有其他族中长辈。
走在最前的是一个女子,三十多岁年纪,容貌清丽,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许多,显然是保养有方。
她是谢云寒的姑姑,名叫谢盈盈。
谢盈盈如一阵风般奔进大厅,径直走向谢云寒,抓起他的手道:“云寒,你别怕,有我们给你做主。”说完递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谢云寒微笑着道:“姑姑,我没做错事,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语气中充满自信,没有丝毫紧张和不安的情绪。
谢盈盈听了心下一宽,她急匆匆赶过来就是怕谢云寒出什么事情,如今看到他安然无恙,便也放下心来。
紧接着便是谢天豪与谢天奕两位长老了,他们和谢云寒站在一块,显示维护他的决心。
此外还有谢英、谢蒙、谢东山三位长老,年纪都在五十岁到六十岁之间。
谢英身材修长,嘴唇薄如线。谢蒙身材雄壮,留着如钢针般的短须,透出一股彪悍之气。谢东山则身材微胖,脸上挂着笑容。
三人各有特点,辨认起来并不难。
谢东山笑道:“这是怎么了,弄出这么大阵势?云寒,你回来啦,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你看你一回来就闹出大事,可真不让人省心啊。”
他负责外事,经常和其他家族势力打交道,也练就了一身左右逢源的本领,时常以笑脸示人。
谢云寒躬身道:“见过各位长老,昨晚因为发生了一些紧急情况,这才突然回庄,没有跟家主和各位长老报告,是我的错。”
谢蒙洪声道:“不打紧,既然回来了,就别再走了,云寒,我听说你的修为恢复了?这可是喜事一件,有空我帮你检查检查,可别留下什么病根。”
他向来心直口快,说的话都是发自肺腑,谢云寒听了心里一暖,用力点了点头。
听到谢云寒的修为恢复,在场之人表情都有了变化,有的是惊讶,有的是喜悦,有的则是皱眉。
谢英咳嗽一声,道:“我们还是先解决眼下的事情吧,谢飞扬,谢云寒,听说你们两个在演武场私斗,可有此事?”
他是内务长老,平日负责协助家主处理族内大小事务,事无巨细,都经他手。
谢云寒道:“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是谢飞扬先动的手,我不过是自卫而已,在场数百人都可以证明。”
“是吗?”谢英看向厅外的众人。
这时一些人迫于家主和几位长老的压力,开始起了退缩之心,刚才跟着过来,完全是凭着一腔热血,此时冷静下来,不禁犹豫不决。
谢诚却管不了那么多,当先站出来,开口道:“不错,我亲眼所见,是谢飞扬挑衅在先,云寒他只是迫不得已才还的手。”
谢婷婷和谢鹏也站出来声援谢云寒。
“我说你们还要怎样?我们这么多人都看见了,难道这也能抵赖?谢飞扬,你要真是个男人就别做缩头乌龟,大胆承认!”
“哼,就凭你们几个,谁相信?谁不知道你们和谢云寒的关系?”这时谢青松终于开口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庞大的威压散发出来,笼罩场外诸人,无形的气势令他们心生退意,胆气又怯了几分。
这是修为之间巨大的差距造成的结果,强者即便没有动手,气势也足以令弱者胆寒,不战而胜。
谢天豪闻听此言,嚯地迈前一步,怒目圆睁道:“你的意思是我儿子说谎?”
强大的气势陡然外放,几乎和谢青松不相上下。
两人的气息相撞,众人都觉得心口被狠狠一击,说不出的难受,偏偏这种攻击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无法抵御。
幸好这两股气息并非针对他们,否则后果只怕更严重,饶是如此,余波也非同小可。
大厅内外一片寂静,场面有些压抑。
很快,察觉到不妥,谢天豪和谢青松同时撤去威压,强大的气息如潮水般退去,一切恢复正常,众人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禁一阵后怕,这两人的修为比他们高出太多了,只能仰望。
谢青松面无表情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说你们血缘关系近,包庇亲人也是很正常的。”
“哼,我虽然是云寒的伯父,却也不会是非不分,如果他真的触犯了族规,我这个执法长老亲自执行刑罚!”
谢天豪话语铿锵,掷地有声,他向来公正无私,深得族人敬重,说出的话也没有人会怀疑。
或许是被他的话所感染,厅外有人大着胆子道:“我可以为云寒作证,谢诚他们说的没错,是谢飞扬,还有谢志平他们想要欺负云寒,结果反而不敌。”
“对,我也看见了!”
“没错,事情就是这样,是谢飞扬的错!”
“就是,你们不要冤枉好人!”
……
越来越多的人响应,还有人搬出谢飞扬以前欺负族人的劣行,大声控诉。
长老们互相对望一眼,心里都有了底,这么多人都这么说,那便不会有假了。
谢飞扬脸色涨红,恼羞成怒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谁说我打不过他?谁说……”
谢青松瞪了他一眼,他连忙住口,不敢再说。
眼见群情激愤,场面逐渐呈一边倒,谢东山连忙打圆场,他哈哈一笑道:“无非是年轻一辈切磋武学,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看双方都没有错,就不必追究了。”
谢炜也见风使舵道:“飞扬也是一片好心,虽然失了分寸,但不应受处罚。”他这话明显是在为谢飞扬开脱。
事已至此,谢青松也不好包庇自己的儿子,他铁青着脸,冷冷的道:“罚谢飞扬面壁思过一个月,不许踏出房门半步,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这处罚明显轻了,只是碍于他的家主身份,没人敢反驳。
“慢着!”谢天豪不忿,“这事就这么算了?伤害族人岂能随随便便了事?这样一来,族规何在?倘若传出去,其他家族会怎么看我们?莫非身为家主之子便有特权吗?”
他说的大义凛然,众人无不暗自点头,许多对谢青松处罚不满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眼看局面又要失控,谢青松道:“那你想怎样?”
谢天豪转向谢云寒,“云寒,你是怎么想的?”
谢云寒也一直在思索该如何处理,闹得太大了,不利于族人团结,就此罢手,只怕对方会得寸进尺。
他转念一想,道:“我没事,谢飞扬还伤不了我,家主既然已经做出了处罚决定,我没意见,不过刚才消耗了太多真气,引发旧疾,需要丹药弥补,相信飞扬族兄不会吝啬。”
所谓旧疾什么的都是假的,他知道谢青松肯定是要袒护自己的儿子,再纠缠下去也没意义,不如要点实用的东西作为补偿。
他这么一说,在场长老都暗自点头,露出赞赏的神色,认为他顾全大局,同时又能照顾到自己的利益。
谢飞扬嘴角一阵抽搐,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见谢青松大袖一挥道:“将谢飞扬未来三个月的聚气丹补偿给你,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丹药是很稀有的东西,通常价格都很贵,聚气丹虽然只是下品丹药,一颗却也值好几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一个月的生活所需了。
谢家虽然家大业大,一个月也只能给每个族人发一枚聚气丹,除非是真气境以上的族人,每个月可以领到三枚聚气丹。
三个月的份额便是九枚聚气丹,价值不可谓不大。
谢云寒对这一结果比较满意,因为他已经看见谢飞扬想要吃人的眼神,很显然,这对他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聚气丹对修炼帮助很大,通常增加修为是靠打坐,速度十分缓慢,有了聚气丹便可直接摄取其中的元气,事半功倍,既省力又省时。
众人散去,厅内只剩下谢青松父子。
“想不到他竟然恢复了实力,还突破了,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嘿!谢天杰生了个好儿子!”谢青松望着窗外,低声自语。
“父亲,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我咽不下这口气!”谢飞扬紧握拳头,满是不甘。
“急什么,要报仇有的是机会,当务之急是提升你的修为,我让你面壁思过是要你专心修炼,我已经给你准备了特别的丹药,本来还想等以后再用,现在看来要提前了。”
“那……聚气丹怎么办?真的要给他?”谢飞扬对于聚气丹一事还是耿耿于怀。
“哼,几枚聚气丹算什么,他要便给他,以后我们再加倍要回来就是。”
“迟早有一天我要让谢云寒加倍偿还!”谢飞扬暗自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