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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水村

流云山脉横跨大地,连绵几千里,山脉深处地势高耸,终年云雾绵绵,绝少人迹。在远处望来,只见一片片流动的云,流云山脉因此而得名。山蕴势,水藏灵,一条大江从流云山脉之中穿行而过,如一条奔腾不休的猛龙,使得整个山脉灵气纵横,此江便是龙江。

在龙江下游,有一处地方名为“日月山”,龙江在这里开始分流,山抱水,水环山,山水相映成趣。此处山林毓秀,奇峰叠嶂,险滩飞瀑,霞光流萤,各种珍禽灵兽徜徉其中,悠然自在,简直是一处人间仙境。

日月山其实由两山组成,一为旭日山,一为冷月山,两山相依相对。“日月山”的名字由来有因,据说,曾有大能之士,偶开天眼,惊觉日月山有神奇异象。两种不同的灵气,分别从冷月山和旭日山升腾而起,然后在高空中汇聚,一种清冷银辉如冷月,一种火热金红如旭日,两种气体一会儿相斥,一会儿相融,幻化成各种图案。有时遥遥相隔,如日月对望;有时相互吸引,旋转互抱,或如太极,或如双龙戏珠;有时又交织在一起,一片混沌……似乎在诉说着某些天地间的奥秘。

方今天下道门圣地“玄元门”的山门便坐落在旭日山,许久以前,日月山上宗派众多,纷争不断,修真之人,谁不想占据如此灵气浓厚之处?直到两千年前,玄元门开派祖师玄元子横空出世,将此地大小宗派整合,成立玄元门。而后,玄元门中兴祖师玄真子更是一人一剑,带领群雄降妖除魔,扫荡四方,由此奠定玄元门道门圣地的地位。

※※※※※※

距冷月山百里开外,有一个小村庄,风景虽不及日月山雄奇美丽,但也算是山清水秀之处。小村处于山势低洼之处,土地肥沃,村头有数处瀑布,俨如从天而降,山水汇聚成河,河水从村庄蜿蜒而过,养育着一代又一代的村民。小村名为“天水村”,村里住着约莫五十户人家,民风淳朴,过着简单的田耕生活。

这一日正是农历七月十五,俗称“鬼节”,传说这一天地府鬼门大开,阴气大盛,许多孤魂野鬼会跑出来游荡。庄稼人历来敬奉鬼神,当太阳落下,天幕一擦黑,天水村的所有男女老少便聚集到祠堂里,开始一年一度的驱鬼活动。

驱鬼活动有三个环节,首先是“敬神”,村民们特意请来了学堂里的杨老先生,作了一篇祭文,然后烧香祭拜,拜天拜地拜先祖,请求神灵护佑;接着是“赐符”,由请来的法师给每位村民施法,贴上黄符,再涂上黑狗血;最后才是“驱鬼”,村民分成十组,名为“十殿阎罗”,领队戴上面具,手执法器开路,其余人则高举火把,大声喊叫,如一条条火龙,奔走村里各处,把鬼怪邪灵赶走。

对于小孩来说,最后的“驱鬼”环节无疑是最好玩的了,好不容易才耐着性子,循规蹈矩地挨到了最后。此时,祠堂外面,队伍即将出发,一个个小孩早已憋不住了,纷纷绕着队伍嬉笑打闹,分外热闹。

“呃啊——鬼来啦——”一小孩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面具,戴上后倒有几分吓人,他一边阴阳怪气喊着,一边舞者双手,吓唬旁边的小孩。

“嘻嘻嘻……你是什么鬼呀?”旁边一小孩却不怕,笑问道。

“呃啊——我是饿死鬼,赶快拿只烤鸡给我,不然我就把你吃了!”扮鬼的小孩作势去抓人。

“哈哈,来抓呀,抓到了给你个鸡屁股。”

“咦,林天水,你哪里拿的面具?给我玩一下。”

“我也要,给我!”

……

众小孩看到面具,感到很新奇,七嘴八舌围了上来。

“哎呀,没劲,你们一点也不配合。就这一个面具了,先让我过过瘾。来,你们跑,我来抓,要不,你们来抓我。”那叫做林天水的扮鬼小孩说完撒腿跑开了,其他小孩连忙追了上去。

众小孩正玩得起劲,鬼面具却突然被一个十四五岁的黝黑少年抢去,黝黑少年一边把玩着面具,一边哈哈笑道:“就你们这些瓜秧子,也来扮鬼吓人?”接着他脸上一肃,吓唬道:“这面具可是法器!哪是给你们小屁孩随便玩的!”

“虎子哥,把面具还我们吧。”众小孩不依了,纷纷上去讨要面具,虎子比众小孩大了好几岁,仗着身高,抓着面具,忽高忽低,饶有兴致地逗弄着众小孩。

林天水瞅准时机,突然扑上去,抓住了鬼面具的一端,使劲与虎子拉扯着。林天水大概十来岁,身材瘦小,比叫虎子的黝黑少年矮了一个头还多,林天水长得倒清秀,剑眉薄唇,眼睛不算大,但炯炯有神,此时正透着一股不认输的倔强。

“放手!”虎子抽了几下,面具没抽开,面色一变,生气了,大声喝道。众小孩平时都被虎子欺负过,开始害怕,林天水却一点也不退让,双手抓得更紧了。这一番使力,不禁脸色有点苍白,看起来带着几分病容。

“哼!竟敢跟我争!”虎子怒了,也不要面具了,狠狠一把将林天水推到了地上,连翻了几个跟头。正要再上前接着教训,旁边一大汉看到,呵斥道:“虎子,住手!大这么一大截,你也好意思!”虎子听后,只好讪讪止步。

之前与林天水玩耍的小孩连忙跑上去,欲扶起他,却发现此时的林天水呼吸急促,浑身发抖,脸色蜡白,头冒冷汗,紧闭着双眼,牙齿紧咬嘴唇,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众小孩很慌乱,虎子一见闯祸了,也不禁有点害怕。

“哎呀,天水的病又发了!”其中一个小孩见状说道,看来这样的情况已不是第一次了。

“虎子,快去叫林福叔来。”大汉指使虎子,虎子慌慌张张去叫人了。

林福是林天水的老爹,已年近六十,老来得子,对林天水非常疼爱。可惜林天水从小就得了一种怪病,时不时地就会发作,发作起来浑身如被虫咬针扎般难受,丹田处更是痛得使人痉挛。近几年来,怪病发作越来越频繁,也一次比一次厉害,可是看过病的大夫都是束手无策,甚至连这是什么病都没头绪。

不一会,林福和妻子跑了过来,林福赶紧拉起林天水衣襟,熟练地刮背揉腹,林妻则帮着擦脸抹汗。林天水似乎舒服了一些,微微张开噙着眼泪的双眼。

也许由于今晚阴气太重的原因,这次怪病来得异常凶猛突然,林福这一番推拿,病情却没多大起色。林天水依旧牙关紧咬,血丝混合着涎水沿着嘴角流下。小小年纪,尽管如此难受,却哼都不哼一声,倒是非常坚强。

“老天爷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呐……天水啊……我苦命的娃哦……”天水母亲在旁边抽噎着,子女受苦,做父母的心里更痛,这怪病已经折磨这一家子好些年了。许多村民闻讯而来,可是众人都是束手无策,一脸不忍之色。

“要不,找法师看看吧。”其中一村民突然提醒道。一语惊醒梦中人,林福连忙抱起天水奔向祠堂里。

村里请来的法师,乃玄元门外门俗世弟子的记名弟子,已算不得玄元门门人,懂得一点点三脚猫的道法,不过在村民的眼中那可是高人。

法师查看了一下林天水的情况,然后抵背输入一道真气,可下一瞬间,法师如遭雷击,颓然倒地,一脸惨白,嘴唇打颤,久久说不出话来,村民相顾骇然。

而林天水如受刺激般,情况更加严重,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眼睛开始变红,双手使劲往身上乱抓乱挠,抠出一条条血痕,触目惊心。林福和旁人赶紧抓住天水的双手双脚,制止天水继续自虐。

“老天爷……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儿……”林天水的母亲已是泣不成声,只知道磕头跪拜。

“嘿嘿嘿,不用求老天爷,我可以救他。”突然,一道阴冷飘忽的声音在祠堂里响起,接着祠堂里一暗,灯火明灭不定中,只见一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祠堂中。黑衣人仿佛来自黑暗的深处,浑身笼罩着一团黑气,看不清面容,如鬼如魅,在这炎热的夏夜,也让人感到一阵阵寒意。

“鬼!”众人皆是一惊,心中不由自主这么想,今晚可是鬼节,鬼门大开!胆小的忍不住后退,准备开跑。

黑衣人却不理众人,如鬼影般突然飘到林天水身旁,一手按在林天水的丹田处。

林天水感到痛楚如潮水般退去,睁开了双眼,茫然看着众人。众人不知黑衣人做了什么,只见眨眼间,林天水便恢复了过来,感觉神奇不已。

“多谢大仙救命,请大仙治好我的孩儿,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林福与妻子看到希望,惊喜不已,尽管心里害怕,却也顾不得那些,连忙向黑衣人磕头拜谢。

黑衣人发出一阵阴森森的怪笑,冷冷地道:“无需做牛做马,献出你们的精血即可。”说完,黑衣人手一张,一道红光罩向林福夫妻俩,接着只见两道血柱从林福夫妻身上飙出,在黑衣人手上凝聚成一团血球,黑衣人将血球凑近脑袋,似乎嗅了嗅,接着,黑衣人把血球按向林天水的丹田处。

“果然是血魔珠!哈哈哈……”黑衣人兴奋异常,仰天狂笑。

林天水呆呆地看着父母身体迅速萎缩,转眼间成了人干,生机消散。变故来得如此突然,林天水还来不及惊惧悲伤,丹田处便传来剧痛,不由自主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嚎。紧接着一股血气从丹田直冲脑顶,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种亢奋、暴戾、嗜杀的情绪在脑海中蔓延开来。

林天水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隐隐听到村民们惊恐至极的喊叫声,有人在狂奔,有人腿软跌坐在地,一个个村民身体爆裂,化作一团团血气,而自己被这些浓浓的血气包围,满眼都是血红色,仿佛陷入最深沉的梦魇之中。丹田里有什么东西意欲破体而出,带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慢慢地,他的身体变得仿佛不属于自己,知觉也在消散,最后,隐隐听到一声二胡的声音,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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