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的诸侯争霸首先由郑国拉开序幕。郑国建立于周宣王二十二年。当时宣王封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友为郑桓公,郑国的基业从此开始。最初郑国的封地在今陕西省华县一带,西周末年,为躲避西周的内部动乱,郑桓公向今河南中部的虢、桧地区发展,在这里建立了新的郑国。犬戎攻破镐京时,郑桓公为保护幽王,在骊山脚下血战犬戎,终因寡不敌众,被乱箭射死。后来申、缯两国为驱逐犬戎将消息通知给了郑桓公的长子掘突。掘突就是后来的郑武公。郑武公听说父亲被害,立即率大军为父报仇,在镐京城外与晋、卫、秦三国一起,击败了犬戎,并护送平王成功东迁。自此以后,周王室与郑国的关系变得非常密切,成为王室的执政卿士。
郑武公娶妻姜氏。姜氏共生有两个儿子。姜氏生长子时难产,孩子倒着生出,所以取名叫寤生。姜氏在生寤生十分痛苦,由此认为寤生是她命中的灾星,从不喜欢他,而喜爱小儿子段。姜氏老在郑武公跟前夸奖小儿子段,希望武公将来把郑国的君位传给他。郑武公却并不糊涂,他是眼看着周幽王因废长立幼而身首异处的,所以尽管自己也不太喜欢寤生,但还是按照宗法继承制度将君位传给了长子。
公元前743年,郑武公逝世,寤生即位,是为郑庄公。但姜氏仍然不死心,想要辅助小儿子段篡的君位。为了能为段创造物质基础,她对郑庄公说:“你现在是一方诸侯,而你兄弟也长大了,是否应该也给他一块封地呢?我看,你就把我国内的制邑封给你弟弟吧。”制邑在那里呢?其实,如果说出制的另一个名字,大家就清楚了。制又名虎牢,在今天河南省汜水县西,原本是东虢国的领地。郑国灭掉东虢国后,虎牢也就成了郑地了。虎牢关,如同猛虎守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其地势先要另人惊叹。姜氏要自己的小儿子段被封到这里,用意可说是昭然若是。
郑庄公听候,心里也明白,但母亲说的话又不能当面拒绝,他就只好说:“制邑是郑国内最为先要的关隘。父亲在世的时就说过这个城是谁也不能封的。母亲可以在其他城池中任意选择一座,我一定会答应。”
姜氏碰了软钉子,没法子只好降低了标准,为段请封京城(在今天河南省荥阳县东)。京城也是郑国的大城,但郑庄公已经把话说出口了,就只好答应了。段被封到京后,郑国内的忠臣们立刻就提出了置疑,担心段会谋反。郑庄公也心知肚明,只是叹气说:“这是母亲的意思,我做儿子的也不能不依啊。”
段到京后,反叛的迹象果然显露了出来。他一面招兵买马,一面操练军队,一面加筑城池,还收容了临近地方的奴隶和逃犯,势力很快就壮大了起来。郑国的大臣们看到了都非常担心,劝说郑庄公早日剪除段的势力,以防养虎为患。而郑庄公事实上已经有了安排,只是时机还没成熟,也就只是对大臣们说:“让段去做吧,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就等着看吧。”
没有久,段凭借武力又攻取了京城临近的两个座小城,势力进一步壮大。这时候,段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便决定出兵夺取郑的君权。他事先给母亲姜氏写了封信,要姜氏打开城门,作为内应。姜氏受到信后很高兴,立刻给小儿子回了信。可他却没有想到郑庄公早就有了防备,截获了姜氏的信件。得到了准确的军事情报,郑庄公从容部署,假装去洛阳朝见天子,实际上却偷偷地绕了一个弯儿,带领两百辆兵车埋伏在了京城附近,同时另派公子吕带一些士兵等待段出乘后占领京城。一切部署完毕,就只等段上钩了。
段果然中计,他出城没走多远,就遭到了庄公的伏击,大败后撤,逃到京城又发现,京城早就被公子吕占领了。面对被两面夹击的被动情况,他只好奋力厮杀,终杀出了一条血路,逃到了共国,才算暂时保住了性命。郑庄公平定了段的叛乱,拿着姜氏曾经写给段互通的信,找到了母亲,愤怒地将姜氏送到城颍,并起誓说:“不到黄泉,我将再也不跟母亲相见。”意思是说终生都不会原谅母亲。
但仇恨与亲情的组合本身就是一种矛盾。时间可以冲淡仇恨,却会艰深亲情。相当一段时间过去了,郑庄公思念起自己的母亲。可是君无戏言,说出去的话,怎么能收回呢?郑庄公正为这件事烦闷时,城颍的一个叫颍考叔的小官儿,来到了他的面前。
颍考叔是一个有心计的将才。他早就猜到了郑庄公的心思。于是抓了几只猫头鹰,作为供品献给了郑庄公。郑庄公看到猫头鹰大大的眼睛后,也觉得很有趣,就问颍考叔:“这是什么鸟?”
颍考叔回答说:“这叫猫头鹰,白天瞧不见东西,黑里却什么都能瞧见,是一种日夜颠倒,不分是非的鸟。这鸟在小的时候,母鸟辛辛苦苦地将它喂大,可等它长大后,翅膀硬了,就会把母鸟吃掉。对于这种不义的禽兽,人人都应该将他们除去,所以我就把它逮了来,献给主上。”
郑庄公听出了颍考叔话语中的璇玑。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也不出声,只由着他说。等颍考叔说完,他叫人拿来一大块烤羊肉,赏赐给了颍考叔。颍考叔吃了几口后,把剩下的羊肉都包了起来。郑庄公看着他的举动,觉得很奇怪,就问颍考叔原因。颍考叔说:“我家有老母,平时我们都并不容易吃到这么好的羊肉,今天得主上恩赐,我怎么能独自享受呢?”
郑庄公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底下头说:“你真是个孝子啊。你能侍奉你的母亲,而我这个做主上的,又上哪里去奉养我的母亲呢?”于是就把心里的话和颍考叔说了。颍考叔听后,笑着说:“只要主上有这份心,这事情就不难办……”
几天后,颍考叔带着人在城颍城外挖了条地道,深得足可以看见地下的泉水又在地道里布置了一个很大的空间,郑庄公和他的母亲姜氏,就在这深可见“黄泉”的地洞中重逢了。天下人知道这件事情后,都将其视为美谈。颍考叔也从此得到了郑庄公的信赖,和公子吕、公孙子都一起成为了郑国当时的名将。
郑庄公也继承了郑武公担任着周王室执政卿士,但由于郑庄公不断地发展着郑国的势力,王室的大权几乎全部掌握到了郑国手中。周平王对这种状况既感到不安,也感到不满。为了摆脱王室的困扰,周平王便起用虢公与郑庄公一起执政,想要制约郑人势力的发展,周郑之间的自此紧张起来。平王死后,桓王即位。桓王打算彻底排挤郑庄公。他提升虢公为王室的右卿士,降郑庄公为左卿士,使王朝的大权落到了虢公手中,到后来干脆把郑庄公的左卿士职务也免了。
郑庄公可受不了这种窝囊气。他一连五年不再去朝贡周桓王,而且还派人将王室的庄稼收割了。诸侯敢收割天子的庄稼,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在宗法制度下,这无疑是大逆不道的举动。按周时礼制,诸侯不朝见天子,天子就已有权予以讨伐了,更何况还敢收天子的庄稼。公元前707年,年少气盛周桓王不听虢公的劝阻,率周室六军与陈、蔡、卫等联军队对郑进行讨伐。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战,竟然决定了日后周王朝的命运。
郑人面对天子的大军,也并不是没有畏惧心理,毕竟以诸侯抵抗天子,于情于理都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但郑庄公又气不过桓王免去自己职务的做法,结果还是做了抵御天子大军的决定。在战斗前,郑国人正确的分析了形式,他们采用了逐一攻击的策略。但是陈国君主新立,国内人心不稳,郑军就首先攻击士气最弱的陈国,将陈军一举击破。随后郑军转攻蔡国,蔡国听说陈人已经败了,也无心抵抗,很快便瓦解了。最后郑庄公集中优势兵力在繻葛与天子的大军发生激烈激战。交战中,郑国的祝聃一箭射中桓王的肩膀,桓王只好率军撤退。祝聃本还想进一步追击,但被郑庄公拦住了,下令收兵结束了战斗。繻葛一战,以周天子的失败而收场。天子讨伐诸侯,反被诸侯射伤,虽然伤得不重,可终归还是忍气吞声的撤兵而还,这使得周天子的威风一落千丈,从此周王室再也没有能力对诸侯进行征讨了。繻葛之战中的一箭,不仅射散了天威,也射散了人心,同时也揭开了春秋诸侯争霸争战的序幕。
点评:
战争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绝对不能义气用事,在战斗前必须要有足够的准备,正是知彼知己,方可百战百胜。周王室刚刚经历动荡,周桓王应该做的是尽力恢复元气,稳定社会政局,而不应盲目发动战争。古往今来,凡能力挽狂澜,擎起危局的人物首先就要能忍。他们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接触,什么样的人不可以得罪,一点点,一步步,慢慢积累势力,到时机成熟后,才一举击败对手。周桓王缺乏的就是这一点。
他讨伐郑国,其实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都是得不偿失的举措。假如胜利,周人本来已经有限的国力也会有相当的损耗;失败——结果就已经被历史所证实了。而分析当时情况,桓王就是一定要打,其实也是有百分之百的胜利方法。就像他在出征前,虢公对他说的那样——完全可以让其他诸侯去讨伐。这样一来,既可以有效地保存周王室的有生力量,又可以消耗其他诸侯的势力。实在想要出征,也可等到郑国的力量被消耗尽时,再亲自给以最后一击。年少气盛,不过是匹夫之勇,是不配作为一个王者的。
先是幽王昏聩,后是桓王逞强好胜,全不能高瞻远瞩,衡量利弊得失,天下又怎么会不动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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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考叔之死
颍考叔是春秋初年,郑国一位有胆识的军事将领,他头脑聪明,办事周到,但也因此招徕了旁人的妒嫉。
郑庄公曾假借天子的名义去攻打过宋国。凯旋而归后,在庆祝大会上,群臣都十分高兴,赞扬郑庄公为诸侯之首。郑庄公听了也觉得很受用,只有颍考叔见了不住地摇头。郑庄公就问颍考叔缘由。颍考叔回答说:“诸侯之首,上,必须尊重天子;下,必须要号令列国诸侯。主上伐宋,许国却不听从诏令,没有来,这怎么能号令诸侯呢?”郑庄公听候,点点头,明白颍考叔说的是正确的。
公元前712年,郑庄公决定攻打许国。为显示威武,他做了一面锦缎的旗子,上面绣着“奉天讨罪”四个大字。旗长一丈二尺,宽八尺,旗竿有三丈三尺高,有上百近重。郑庄公下令说:“谁能拿着这面大旗走走上一圈,我就派他作先锋,插旗子的兵车也一同赏给他。”
这可是莫大的荣誉,命令一出,将领们就都跃跃欲试。这时有一位黑脸膛、浓眉大眼将军走了出来,大声说:“我能!”众人一瞧,原来是一名叫瑕叔盈的将官。
只见瑕叔盈走到大旗前,一手拔起旗竿,紧紧握住,朝前走三步,往后退三步,又把大旗插在车上,连气也不喘。将士们看后,都大声叫好。瑕叔盈听后也十分得意,正要车拉走,忽听有人说到:“光是拿着走三步,不算希罕。我能拿着这大旗当长枪耍!”说话人正是颍考叔。
颍考叔说完,走到大旗前,果然拿起旗竿,将大旗挥舞德扑噜噜直响,另众将看得目瞪口呆。有这样神勇且有智谋的将领在,郑庄公自然格外高兴,夸赞颍考叔说:“你可真是像老虎一样的将军啊,一定当得起做先锋的重任!车子归你了。”可郑庄公的话音刚落,一位俊漂亮的少年将军就走了出来,斜眼看了一眼颍考叔,高声说:“这种事情我也行!把车子留下!”来人名叫公孙子都,是个贵族,为人骄横惯了,一向瞧不起小吏出身的颍考叔。
郑庄公已把车子赐给了颍考叔,现在突然蹦出了个公孙子都,这颍考叔又是个武人,当然不会答应。颍考叔见公孙子都来抢,干脆一手拿着旗子,一手拉着车,飞快地跑开了。公孙子都也急了,拿着一枝方天画戟直追了上去。最后还是郑庄公下令才把他们劝开。
这年七月里,郑庄公拜颍考叔为大将,子都和瑕叔盈为副将,率军攻打许国。这公孙子都自颍考叔抢了风头,心里就一直不高兴,现在又要颍考叔做副将,嘴上不说,气却早上了喉咙。在攻许的战斗中公孙子都就自己单独带领一支兵马,根本不听颍考叔的指挥。而颍考叔受到重用,自然格外卖力,身先士卒,率领郑国军队经过几次冲击后,自己首先登上了城头。这些都被公孙子都看在眼里,他一见颍考叔先他登城,嫉炉中烧,再也压不下去,竟乘众将齐心攻城的机会,向颍考叔偷袭,一箭正中颍考叔后心。一代名将就这样连人带旗子,一个跟头从城头上摔了下来,死去了。
瑕叔盈射死颍考叔,拾起大旗,装着为颍考叔报。报仇的样子登上了城头,郑军其他将领不知道情况,跟着瑕叔盈一起攻破了许国。瑕叔盈射死颍考叔心里也一直感到愧疚,回国不久也病死了,因为妒嫉郑国竟然损失了两员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