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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爱你的仇敌,他们会帮你爬上山顶

我之所以能成为现在这样的一个人,既是那些尊重我、帮助过我的人造成的,也是那些不尊重我、恶劣地对待我的人造成的。

——1996年2月曼德拉答记者问

经过多次协商,南非第一次民主大选将于1994年4月27日举行。日期决定后,依然存有不少变数,以布特莱奇为首的英卡塔拒绝进行参选政党的登记,他们一直试图拖延大选的日期,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权力。各党派协商后同意让他们进行地方自治,并将此写入宪法,布特莱奇仍不满足,一直抵制到普选前一周,最后为了避免自己一无所获,他才在最后关头才宣布参选。

同样反对选举的还有博普塔茨瓦纳的曼高培,曼德拉劝他让他的人民来选择是否参选,而不是让他一个人来决定,结果曼高培断然拒绝,当他的人民上街游行示威时,他还派出军队进行镇压。当然,军队不愿听从这样一个独裁者的指挥,最后他在政变中被赶下了台。

种种事件都表明,历史的趋势已经不容逆转,剩下的就是如何争取各自的选票了。曼德拉在选举中并非没有对手,德克勒克、布特莱奇还有代表激进白人的康斯坦德等都是强有力的竞争者,但曼德拉对此毫不在意,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带领非国大赢得了这场大选。曼德拉并非没有权谋,多年的抗争为他积累了丰富的斗争经验,他很清楚各方势力的实力与软肋,但他从来没有仅仅从一个党派的角度出发去思考问题,他的最终目的也不是战胜其他党派,而是让全南非人民获得民主和自由。

所以,曼德拉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分析对手的弱点,而是确保大选能顺利举行,并让人民相信这是一次民主选举,他们的参与会为自己赢得应有的权利。当时在英卡塔统治下的纳塔尔地区暴力冲突不断,民众对投票心存恐惧,曼德拉为了向民众表明参与政治并不危险,亲自去当地进行投票。相比布特莱奇的小家子气,曼德拉的勇敢和宽容赢得了民心。换句话说,和其他参选人不同的是,曼德拉从一开始就是站在全南非人的立场上参选的。

没有人能抵挡曼德拉的魅力攻势,和他一起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德克勒克也不例外。在美式的选举人电视辩论上,曼德拉和德克勒克进行了精彩的交锋,德克勒克知道曼德拉的人气很高,所以这次准备充分,言辞犀利,打算先拔头筹。但曼德拉仅仅用一个自然的举动,就将德克勒克的所有攻击化为无形:辩论结束时,曼德拉主动向德克勒克伸出手,并赞扬他是“真正的非洲之子”。那一刻,德克勒克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后来回忆这个场景时,德克勒克谈道:“当时在辩论中我和我的团队都认为自己发挥得很出色,分数应该遥遥领先。结果,他突然伸出手,并赞扬我——在所有媒体和镜头面前。这看起来是个典型的政治举动,但我知道他只是出自本能。我知道他将大获全胜,在这方面他是一个天才。”几天后,德克勒克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几乎已经提前投降了,他说:“曼德拉是一个受神的旨意支配的人。”

曼德拉不仅征服了黑人同胞和白人竞争对手,他甚至征服了一直对他恨之入骨的南非白人阵线的成员。当时,作为竞选流程之一,曼德拉来到电台做宣传,接受听众的电话采访。一位南非白人阵线的成员打进了电话,并开始大肆辱骂曼德拉,说他是“恐怖分子”、“颠覆政权的恶棍”,最后还威胁曼德拉要血洗南非。他的怒斥持续了3分钟,曼德拉没有打断他,等他说完后,曼德拉在周围人的紧张和不安中开口了:“听我说,我很尊敬你,你配得上南非人的身份。我敢打包票,如果我们能坐下来谈谈,我们的距离一定会更近一点。”面对曼德拉的宽容和礼貌,电话那头的人以略显慌张的声音回道:“嗯……好的,谢谢你,曼德拉先生。”

学会爱你的敌人,让他们将你带到更远的地方。这就是曼德拉的竞选秘诀,也是他在罗本岛这么多年修习的最有力的武器。竞选结果出来了,非国大获得了近63%的选票,南非国民党获得20%的选票,英卡塔获得10%的选票,剩下的选票被其他小党派分享。400个议席也按选票进行分配:非国大252席,国民党82席,英卡塔43席,剩下23席由小党派分享。曼德拉当选为总统,姆贝基为第一副总统,德克勒克为第二副总统。这种权力分配符合南非的人口构成,也兼顾了少数派的利益。南非终于迎来了首个由全体人民选出的民主政府。

这一年,曼德拉已经76岁,早已过了一个政治家正常的黄金年龄,但曼德拉自己不这么认为。罗本岛的18年对他来说只是修炼,现在的他要重新开始自己中断了近30年的政治旅途,他将如他承诺的那样:尽己所能,带领南非走向繁荣与和睦。

1994年5月10日,在总统就职典礼上,曼德拉为南非首次争取来了如此多的国际政要名人:美国副总统戈尔和第一夫人希拉里、英国女王的丈夫菲利普亲王、古巴领导人卡斯特罗、以色列总理赫尔佐克、巴勒斯坦领导人阿拉法特……其中很多领袖甚至代表的是互相敌对的国家,但他们为了庆祝曼德拉就任南非总统,都愿意齐聚南非,这是曼德拉送给南非人民的第二份大礼——第一份大礼是曼德拉在一年前为南非争取到的橄榄球世界杯的举办权。

曼德拉在女儿的陪同下郑重地走入会场,军队向他敬礼,人群向他欢呼,历史也在向他致敬。曼德拉在演讲台上动情地说道:“我们将今天的荣耀献给那些为了我们和全世界人民的自由而献出生命的英雄。他们的梦想已经实现了,我们的自由会让他们感到欣慰……自由的道路不会一帆风顺,我们都知道没有人能仅仅依靠自己就取得成功。因此,我们必须团结起来,作为一个统一的国家,我们应该实现各民族的和解,一起建设南非,迎接新世界的到来!让我们拥抱正义,拥抱和平,拥抱工作、面包和水……让每个人都相信,我们的身体和灵魂都已经得到永远的解放!这片黑色的土地上,再也不会有压迫和侮辱。让自由的光芒照耀世界!愿上帝保佑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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