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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利沃尼亚大审判:多方博弈,一争高低

从一开始我们就很清楚,这次审判不仅仅是一次法律上的审判,它也是我们宣传非国大信仰的平台。我们不把注意力放在逃避或减轻对我们的判罚上,而是放在如何通过这次审判来增强成员和民众们不惜牺牲一切为民主事业奋斗的决心上。我们不会从法律层面上对自己进行过多的辩解,而是更多地从道德层面上进行辩护。这次审判对我们来说是斗争的继续。

——曼德拉自传《漫漫自由路》

曼德拉的预感没有欺骗他,他在罗本岛期间,外面果然发生了一件大事!1963年7月,政府收到消息,突袭了百合叶农场,在那缴获了大量的文件和会议记录。这对组织的安全和曼德拉等在押人员都是致命的打击。因为这些文件里不仅有非国大成员的具体信息,还有曼德拉与民族之矛关系的证据。之前政府之所以仅仅以“偷出国境”和“煽动罢工”起诉曼德拉,就是因为找不到曼德拉和民族之矛有关系的证据,这下曼德拉要被指控的就不会再是这么简单的罪名了。

这次重要的泄密事件源于阿扎利亚泛非洲主义者大会旗下的军事组织对白人的暗杀行动,这种做法彻底激怒了白人政府,他们除了颁布《九十日拘留法》之外,还逮捕了大批非国大和其他民主团体的成员,这次逮捕的目的不是威慑,而是套取信息。多年以来,政府已经厌倦了和非国大等民主团体的躲猫猫游戏,政府希望通过一些意志薄弱的成员的招供,将他们的领导层一网打尽。

果然,一些人在警方的威逼利诱之下说出了非国大的一些信息,其中包括经常开会的百合叶农场。与此同时,西苏鲁、姆贝基、伯恩斯坦等人也在政府的严密搜捕下悉数被抓。非国大和泛非洲主义者大会的重要成员几乎全部被抓。值得庆幸的是,由于曼德拉之前的游说,很多国家同意非国大将民族之矛的成员派到他们那里进行训练,所以在这场抓捕中,一批民族之矛成员因为身在国外而躲过一劫。

政府从缴获的大量文件里断定曼德拉是民族之矛的创始人,是武装斗争的第一领导,正是因为这批新罪证,曼德拉才被从罗本岛带回了比勒陀利亚受审。其实之前曼德拉被抓后曾偷偷告诉西苏鲁要将百合叶农场的资料毁掉,但非国大出于“保存历史资料”的原因而没有同意,现在成了一个大麻烦。

1963年10月9日,这次审判在比勒陀利亚的司法大厦开庭,曼德拉被定为第一被告,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利沃尼亚大审判”。这次审判比起之前的两次要严重得多,曼德拉等人甚至做好了上绞刑架的准备。政府为了打击他们的气势,庭审开始前就已经开始心理战,他们指示狱警向他们恐吓道:“曼德拉,你以后不用再担心睡觉的问题了,因为你很快就要永久地睡去了!”

吸取上次的教训,这次政府没再允许曼德拉和前来旁听的温妮穿着民族服装。同时,政府还可耻地让公诉人在将起诉书交到曼德拉等人手上之前先给了南非最大的报纸《兰德每日邮报》,也就是说,在曼德拉等人还未知情的情况下,他们就已经先被媒体“审判”为有罪了。

这次的主审法官是德兰士瓦的德·维特,他是一个相对公正的白人法官。而公诉人则是当地的副检察官博西·尤塔。尤塔和政府的关系密切,而且一心想成为正检察官,所以他这次必然是站在曼德拉的对立面的。为了符合政府速战速决的策略,尤塔起诉曼德拉的罪行不再是高级叛国罪,而是破坏罪和阴谋推翻政府罪。这是因为高级叛国罪必须经过预审和终审两个环节,而且其举证的职责在于政府;而破坏罪则不需要预审,而且根据政府新出台的《破坏运动法案》,涉嫌违反该法案的人要自行举证自己无罪。最重要的是,审判的过程短暂不代表其罪行就轻,量刑就少。由于这次公诉人控诉曼德拉犯有“招募并训练士兵使用炸药,用于恐怖活动;与国外军事力量协商入侵南非;推行共产主义目标;以上述目的向国外请求援助”等几大罪状,所以量刑最高也是死刑。

为了应对这场艰巨的审判,曼德拉等人聘请了之前帮助过他们的贝瑞齐律师和费希尔律师。在开庭前,曼德拉和其他被捕的领导人就达成了一致意见:既然这次政府来势汹汹,他们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严重的惩处,那就不把精力放在法律性质的辩护上,而是放在宣扬信仰、传播非国大理念上,将法庭变成另一个斗争的阵地。

当然,参与这场审判博弈的决不仅仅是政府和非国大两方。这次审判也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曼德拉等人被捕后,流亡国外的奥利弗立即开始游说各国,恳请他们伸出援手。此时,世界各国对南非的态度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以非洲国家和共产主义国家为主的强硬制裁派,一类是以英国为主的和南非有密切经济往来的姑息绥靖派。后者由于世界舆论的压力,不好当面支持南非政府,只能选择保持一种暧昧不清的态度:表面上批评南非政府的种族隔离政策,实质上却不施加任何压力。但相对而言,整个国际社会还是大面积声援了曼德拉等人。伦敦的圣保罗教堂为曼德拉等人彻夜祈祷,世界码头工人协会威胁南非政府不再给他们卸货,各国议员向南非政府提出抗议……审判开始后不久,联合国还在10月11号通过了1881号决议,要求南非释放那些政治犯。

有了全世界的声援和联合国的决议,曼德拉等人相信政府再猖狂也不敢判处他们死刑。对南非政局影响颇大的英国政府也在舆论压力下对南非政府提出了谨慎的建议:这次受审的人员“既不是共产党员,又没有十分明显的共产主义倾向”,南非政府没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当时,谁也不知道这场多方势力博弈的审判会走向什么方向,等待曼德拉等人的究竟是什么结果,但就像曼德拉从前在彷徨期的选择一样,不论外界多么动荡,他都不能停下自己前进的脚步。就在这段多方力量角逐扳腕的时期,曼德拉专心起草了一份后来震撼了整个世界的演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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