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我梦见了婢女小萍。小萍躲在自己昏暗的房间里，一抹黄光洒在她瘦小的脸上，她目光怔怔的，似在想什么事情。
过了会，小萍把盘着的乌发解下，和所有传说中的女鬼一样，她取出一把梳子，开始对着一面铜镜梳头发。
铜镜里有张隐隐约约的脸庞，她仔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突然小萍回过头，叫了一声：“谁，谁在门外！”
她叫得我心中一颤，但很快我便明白过来，她在和另一人在说话。
门咿呀打开，进来的女人掬着一脸的笑意。
小萍诧异地说：“少夫人！”
少夫人移着缓缓的步子来到小萍面前，伸出手把小萍手中的梳子接过来。
“多么顺滑的头发！”
少夫人把丰腴的手插进小萍的发丝里，替她细细梳来。
“小萍啊，你跟了我很多年了，也到婚嫁年龄啦！我与公子两年也没有孩子，公子要纳妾，我中意的是你！”
“少夫人！”小萍说着扭过头，又道：“小萍没有非分之想！”
“我知道，不过这事不由你做主，我们得为李家着想，而且你本是我的陪嫁丫头”
少夫人呵呵笑开，把手按在小萍肩上，“这事和你说了，自己得有准备，我就先走了！”
少夫人刚把门合上，小萍便瞪住镜中女人，她抚抚脸庞，又抬抬下颚。她在想着什么呢，许久，才看见她咧嘴微微笑了下，竟把脸都涨红了。
我也俯身去看镜中的小萍，不料小萍的面容突然狰狞起来，额头有块皮变得死黑，接着卷起落下。
“鬼，有鬼啊！”
梦境里的我大喊起来，那惊叫声划破天空，却分明不是个孩子的声音。我被自己的声音吓到，就在这一刻，一双大手按住我的肩膀。
我静静睁开眼睛，看见父亲在我身旁。
父亲问：“是不是做恶梦了！”
我努力点点头，正要告诉他梦里的小萍。母亲就靠近身，怪道：“你看，满头冷汗的，一定是梦见鬼了，都是你奶奶整日说什么鬼怪神仙的，也不想想会不会把孩子吓着了！”
母亲坐到床上，拭去我眼角的泪，接着说：“风风啊，那都是假的，快点起床和小慈上学去吧！”
那日之后，我很久没有梦见小萍，日子似乎又恢复到平静中。光阴也平静地流去，由夏的繁盛到秋的凋零，最后下起了漫天的冬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