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赵诃早早地便候在了家门口,待看见三笙与半夏的身影后,连忙迎了上去。
“你家可真是气派。”半夏看见赵诃,便笑着打趣道——这是一座庙宇式建筑,翘角飞檐,屋顶上的琉璃瓦,在日光下泛着荧光,朱门两旁狮子活影活现。
赵诃讪讪道:“我父亲是商人,半生下来也赚了不少。”
半夏笑笑,与三笙跟在赵诃身后,进了府内。一路上,丫鬟、小厮都恭恭敬敬地唤了赵诃一声“少爷”,半夏在心里叹道,这赵诃也是公子爷。
进了府内,才更觉其气派——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楼阁隐现,清溪泻雪,白石为栏,环抱池沿,假山依傍流水。虽已是深冬,仍能闻到淡淡梅香。
“这府邸还真是气派!”半夏赞道。赵诃红了脸,指着前方一座小巧的八角形楼阁道:“今日匆忙,还先请两位去书房一坐。”
半夏笑着点头,凛冽的空气中突然混进了一抹奇异的香味。虽然微弱却更是沁人心脾。半夏用手在鼻前轻轻扇了扇,问:“这大冬日的,除了梅竟还有别的花开着?”
赵诃莞尔一笑,并不作答。半夏与三笙交换了个眼神:这香气中,还混杂着微末妖气……
走近书房,做客的两人都被阶下的景象吸引住了:别处都是一片萧索,唯梅点缀;但这儿却傲然挺立着一棵树——树干粗壮,枝桠参差,香味是从树上传来的,近了更显馥郁。小巧的花朵团簇在一起,远远望去,便如红色的火焰一般;近看又发现,花瓣上有着如倾墨般的痕迹,似是将花瓣切割成了碎片。
“这是什么树?”半夏指着树,不解道。
“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赵诃顿了顿,弯腰从地上拾起一片花瓣,递至半夏面前:“此为梅花,只因花瓣似墨斑纹又被称作‘墨梅’。”
半夏了然,接过了花,似笑非笑:“这花稀罕,定是费了很大气力才养活的吧。”
赵诃只是摇头,并未多提。
“这大冷天的,莫不是要一直站在外头?”三笙突然出声,说笑道。
赵诃红了脸,忙引着两人进屋。
“这墨梅,怕是成精了吧?”赵诃听到半夏不经意地说道,扭头过去,对方却仍是云淡风轻,不觉暗骂自己多疑,笑笑释怀了。
三笙走在最后,临进房前朝梅树深深望了一眼。梅花绚烂夺目,树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女子,红衣似火,腮如新雪,面容姣好。三笙再转头时,眼底幽深,笑容浅浅,身后已无女子身影。
赵诃苦笑地放下手中棋子,道:“三笙棋艺精妙,我是望尘莫及了。”
三笙浅抿了一口茶,戳了戳一旁假寐着的半夏的脸颊,待她不耐烦的动了动眼皮后,说:“你棋上天赋极高,再钻研几年怕也能超过我了。”
赵诃面皮薄,正想反驳时,半夏直起上身,舒服地做了个懒腰,一手托腮,一手叩着桌子笑道:“再谦让下去可就没完没了了。”
赵诃也不继续,换了个话头问道:“明日便是棋赛了,三笙可是要出赛?”
半夏笑着指了指三笙,抢先开口道:“他是怕事的主,明日便只在台下观战。”
三笙佯装薄怒地睨了半夏一眼,向赵诃问道:“你可是参加了?”
赵诃脸上飞快闪过一抹红晕,搔头道:“是了。虽说明日只是淘汰赛,但还是紧张啊。”
三笙宽慰道:“以你的实力,保持平常心便无大碍了。”
赵诃眉头却蹙了起来,悠悠叹了口气,迎上两人的不解眼神,忙强笑解释道:“这次棋赛百里秦也会参加,若是遇上了他,只怕难以取胜……”
“百里秦?”
“便是今年的新晋进士,他在殿试上破了玲珑棋局,一时名噪天下
。”赵诃提及他时,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是吗?”半夏挑眉,对百里秦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且放宽心吧。”
赵诃点头。半夏看向窗外,日近西山,余霞辉映天际,已值傍晚。她扯着三笙的袖子站起身道:“天色不早,我们先告辞了。”
“诶?”赵诃也匆忙站起,正想挽留两人时,三笙随意地挥了挥手,阻止了他:“你还是再看看棋谱吧。”
赵诃也不再强求,只是坚持要亲自送两人出府。三生与半夏不好再推脱,只好应允了。
半夏与三笙一路无语,待回到客栈半夏房间后,半夏阖上门,笑容散漫:“这宁安城里,竟有只修炼成形的花妖。”
三笙在桌边坐下,取了只杯子,斟上水,推至半夏面前,道:“你莫不是认为吸**魄的便是她?”
半夏也不客气,浅饮了口水后无奈道:“我是真真奇怪了,这拉我下凡的是你,这不急着捉妖的还是你。”
三笙轻笑出声:“急什么,晚上不都知道了吗?”
半夏眉眼弯弯。
太阳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