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看到面前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蓝衣人,面如冠玉,黑黑的眼睛正盯着我的脸。我反射性地想要拿剑杀掉他,手一动,后背便如噬骨般的痛。“姑娘不要乱动,你背后中了八只短箭,加上失血过多,你能活着真是个奇迹。”他的声音很好听。
“你是谁?”我警惕地问。
“我叫蓝傲云,就是一个游侠。确切地说是刚成为游侠,呵呵。”他说完对着我笑了笑。从来没有人对我笑过,靖盟几乎没人笑。他的笑给我的感觉同阳光照射我的感觉一样,暖暖的。我也想冲他笑笑,却只是努了努嘴,因为我不会笑,也从没笑过。
“你怎么会伤的那么重啊,你整整昏迷了七天七夜,大夫说如果你今晚太阳落山前不醒,你就永远也醒不了了,还好你醒了,这些天我非常担心你。”他继续说。
“‘担心’是什么感觉?”我突然想知道,他被我问得一楞。
“就是你非常记挂一个人,怎么?姑娘没有记挂的人吗?”
我摇摇头,靖盟里的人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和生命杀死其他任何人,我在心里说。
“你是孤儿?见谅,说到姑娘的伤心事了,你叫什么名字?因何受伤的?”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是杀手,因为师姐们说杀手是不受欢迎的。
“秋!”说完,我就不再说话。
“你叫‘秋’吗?既然姑娘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喝点粥吧,刚热过的。我不太会煮,所以姑娘就将就一下吧。”说完,他居然还脸红了。我尴尬地看着他,我没有力气拿碗,不知道怎么吃。他马上就明白过来,红着脸说:“姑娘,在下冒犯了,我,我喂你吧。”他似乎从没做过这些,拿着勺子的手抖个不停,结果一勺粥到我嘴前就剩几粒米了。喂了几勺后,就好多了。这碗粥终于吃完了,至少有一小半撒在了被子上。“我去拿巾帕。”他又开始手忙脚乱地到处翻找。怎么他自己的家连帕子在哪里都不知道?似乎感觉到我的疑问,他说:“这里不是我的家,当时你伤的太重,我就在附近找到了这间木屋。这里东西还算齐全,像是从前猎户住的,只是不知何故被遗弃在这儿了。呃,我没找到帕子,要不然就用我的袖子擦擦吧。”
我把我用来蒙面的黑巾递给他。
“我还从没见过有姑娘用黑色帕子,呵呵。”说完傻笑了起来。
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是谁帮我把衣服换下来的?
“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你伤的太重,大夫要给你治伤,我来不及找其他人,所以,所以,不过姑娘放心,除了已经看到的,我绝对没有看什么不该看的。”他红着脸说,听到这些话我一阵血气翻涌,什么叫“已经看到的”,那是看了多少?虽然我是个杀手,可清白对所有女子都一样重要。“姑娘放心,在下绝对没有逾矩,如果姑娘,姑娘不放心,在下定会对姑娘负责的。”他似看到了我的不适与羞恼,急急地说。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突然跳的特别快,难道箭上还有毒?怎么突然间脸上一阵发热。
我想起来,可是挣扎了半天,仅能立起上半身,而且背后钻心噬骨地痛。这时蓝傲云进来了,“姑娘,你要干什么啊?你的伤口还没愈合,切不可乱动,而且大夫说要至少躺一个月才可下床,你,”“我要上茅厕。”我打断他的唠叨。
“啊?哦!这个痰盂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不用下床了,那个,我先出去了,你到时叫我就行了。”说完又满脸通红地把角落的痰盂递给我,飞快地出去了......
这些日子他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我想恐怕就是相公对妻子也做不到这么细心呵护了吧。我第一次讨厌自己现在的杀手身份,如果永远都能享受这样的宁静,永远不用杀戮,不用担心被杀该多好。自从来到这里我就再也没有做过恶梦。
“秋,你知道吗?我是第一次独自一人闯荡江湖。我大哥十六岁就离家在外打理生意了,爹对大哥似乎特别严厉,只要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他对我则是听之任之,当然,除了限制我的去处除外......”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还有个妹妹。我的妹妹比你小一些,是个刁蛮任性的丫,整天唧唧喳喳,不像你总是这么安静。但是她的心肠还是很好的,如果你们见面一定会成为朋友的......”
“秋,你说我的武功在江湖上能排第几?比起十四岁就孤身一人缴平猛虎寨的上官逸尘如何?......”
“秋,等你的身体康复了,我带你闯荡江湖吧。我带你去落日崖看落日,那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美的景色......”
“秋,我都没见你笑过,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四只老鼠一起聊天,甲说:‘我每天不过几次大街,心里不踏实。’乙说:‘我每天都踩着老鼠夹锻炼身体。’丙说:‘我每天都拿老鼠药当糖吃。’丁说:‘时间不早了,我给回家遛猫去了。’”“呵呵”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秋,你笑起来真美。”我脸顿时像火烧般,比起自己学会了笑来说,他的赞美更让我开心。
......
每天,耳边总响起他絮絮叨叨的声音,但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在了心里。真的想就这样一辈子,每天都听他说话,这个想法让我吓了一跳,我是个杀手,是没有未来的,我,配不上他。
四个月后,我的身体已经痊愈了,我知道也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了。我很想跟他远走高飞,或是隐居山林,到靖盟找不到的地方。可是每个杀手都被下了“千丝万缕”,这种天下奇毒无药可解,刚开始是一年发作一次,第二次是半年,第三次是三个月,就这样如果没有“千丝万缕”,最后每天每个时辰都发作,发作四四一十六天后七窍流血而亡。不过大多数人连第一次发作都撑不住,就自己了断了。中了“千丝万缕”,只能继续食这种毒药,只要在一年内服食,就不会发作,身体也没有任何感觉,当真是同下毒者剪不断而又千丝万缕的联系着。这是当年毒门的名药之一,四十四年前毒门被灭门,留传的一些毒药就无人可解了。
我决定趁着他去镇上买菜时离开。
“傲云,我走了,若有缘定会再见,勿念,秋留字。”想写千言万语,可是却终究只有这一句。我以为自己是铁石心肠,可是我离开这间小木屋的时候,眼睛出水了,我知道,这叫做“哭”。我会“哭”会流泪了。原来流泪比流血更痛......
我又来到了黄家,继续完成我的任务。我对付不了流箭阵,只能智取。我杀了一个丫鬟,换上了她的衣服。走到一个偏僻之处,只见两个丫鬟正窃窃私语。
“大少奶奶死的真惨,可怜10岁的小姐了。”
“谁让她想把二少奶奶刚生的男婴换掉,也难怪大少爷这样做。”
“小蹄子,这么帮大少爷说话,干脆让大少爷把你收房。”
“去,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呵呵”“哈哈”
“两位姐姐,我是新来的丫鬟,二少奶奶叫我去找大少爷,说有急事,敢问姐姐们,大少爷在什么地方呢?”我假装急匆匆地赶来。“你怎么来这儿了,大少爷此时应该在武房,出了门直走,西院第五间。”一个红衣丫鬟说。“谢谢姐姐了。”我转身离开,身后传来说话声,“新来的就是没规矩,连礼都不施。”我一听冷冷一笑,回身飞出两根银梦针,两个丫鬟悄无声息地倒地,仿佛是在睡梦中,其实已然死去。
一切都很顺利,黄松和虽然人高马大,功夫却只是凭一身蛮力。看到我进去就想调戏我,我只用一根小小的银梦针,就把他解决了。完成了这次任务,我的排名升至二十名。
在这以后的两年,我的排名升至了第二位。义父答应我完成这次任务,就给我足够的“千丝万缕”,并且放我离开靖盟。可是没想到,这次任务却是同傲云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