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半路上的郭暧在看到前边靠着宫墙站立的紫衣男子时,顿时停下了脚步。那个紫衣男子手中执着一把折扇,他一手有节奏敲击着扇柄,看着郭暧停下了脚步,好笑地挑起了眉,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眼角盈盈的泪痣摇摇欲坠。
“怎么停下来了,郭大驸马?”看着郭暧黑着的一张脸,李邈凉凉说道:“你不过来,难不成要我亲自走过去?”
“不敢。”郭暧冷着脸上前,向李邈行了一礼,“郭暧给太子请安。”
李邈笑了一下,讽刺道:“没想到你倒有些能耐,将升平安抚得服服帖帖不说,还让父皇给你升了官啊。”
“微臣惶恐。”看到李邈一副要挑事的样子,郭暧耐着性子跟他周旋,要知道他现在心情也很不好,保不齐一个忍不了就冲上去揍扁这张俊脸了。
但是郭暧也就在心底这么想一下,他可不敢动手,没有这么多脑袋来给他们砍。郭暧大概知道了李邈这次找他的用意,因为正常人都会好奇皇上跟自己单独说了些什么,但是他没想到李邈真的会在半路上就将自己拦了下来。
“郭大人若是不急着回府,能否借一步说话?”
“太子的的吩咐微臣不敢不从。”郭暧也在好奇这个李邈会如何开口问自己,要知道李豫最讨厌的就是拉帮结派的事情,而此时自己跟他走了,自然就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
于是郭暧就跟在李邈的身后一直走,很快就来到了芙蓉园中,两人一路上相对无言,李邈本就对郭暧颇有微词,此时更是没有什么心情与他寒暄,而郭暧呢本来也就对李邈无感,要不是看在他是秦唐名义上的哥哥的份上,管它什么太子还是天皇老子他统统都不会搭理。
郭暧抬眼看着眼前的小巧一字亭,看到了亭内大理石台面上沏好的茶水,不由得对这个李邈侧目。看来这个李邈是一早就打算好要跟自己单独谈谈的了,偏偏选在了这个雨紫亭中,雨紫亭所处位置不算偏僻,只要你有心就能看到上面有些什么人。而李邈就没打算偷偷跟郭暧会面,有人看到更好……
两人坐到了雨紫亭中,李邈的随从邑思站在一旁,离得远远的,李邈也没再叫其他人上前来伺候,芙蓉园中的花开得正好,有三三两两的彩蝶在花蕊上蹁跹。远处有嬉戏声传来,使整个芙蓉园有了一丝的生气。
“郭大人,如此良辰,要不要对弈一局?”李邈笑着问道。
“太子殿下,有何事您不妨直接问,臣定会有问必答。”郭暧伸手拿起眼前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这也是变相地拒绝了李邈棋局的邀约。
“郭大人一如既往的爽快。”李邈笑了一声,直接说道:“父皇找你可是为了升平之事?”
郭暧微微眯起一只眼,果然这个李邈只有在面对秦唐的时候才会这般沉不住气。
“皇上想让我娶了真定公主。”
“那你如何说?”
“太子,你觉得我会如何说?”
“是了,如此难得的好事你又岂会拒绝得了?”李邈冷笑了一声,看着郭暧的眼中也满是冷冷的光。
“太子可真是高看我了。”郭暧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着郁郁沉沉的茶水,以及茶水中印出的亭子高顶的倒影,冷声说道:“郭某并不是个有幸能享齐人之福的人。”
李邈听了郭暧的话,立时愣住了,这……怎么会……
“你……”李邈的神色瞬间变得复杂,他此时觉得似乎看不透眼前的男子了,若说他对升平情深若斯,李邈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或许太子永远也不会明白我的感受,说了我想太子也不会懂的。但是我希望太子不要再试图揣测我的用意,因为其实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复杂。还有,因为你是升平的哥哥,我今日才会站在这里与你说话,我对你们这些个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一点兴趣都没有。”
李邈看郭暧将话说得这般直白,不由得失笑。原来还是托了升平的福吗?升平,你到底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深藏不露,看似对时局一点兴趣都没有,实则比谁都看得通透,看来,这个郭暧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也就是到了此时这一刻,李邈才开始正视了眼前的男子。
“你真是大胆,不知道自己的话是大不敬吗?”李邈冷哼了一声。
“大不敬总好过阿谀奉承要强吧?太子不就是想要我的一个态度吗,态度我摆在这里了,而且对于升平我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态度,就是不负她。”
不负……吗?
李邈望向郭暧的神色柔和了一些,他觉得他可以完全放下曾经对郭暧的所有成见了,可以完全放心让升平跟着他,可是为何心中仍是有些不舍和遗憾呢?
“郭暧,我知道你拒绝得了一个真定公主就能拒绝得了第二个,所以我信你。”
“谢过太子。”
“我只希望你好好护着升平。”
“太子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只怕,很快就要变天了呢。”李邈看着远处翻涌的云层,勾唇笑了一下,眼角的泪痣依稀闪耀。
郭暧静静看着眼前似乎有些惆怅的李邈,对他也不由得多了一些怜悯。破天荒地接了一句,“变天又如何,记得带伞就好。”
说罢只见一旁的李邈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你个郭暧,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有趣之人,本宫以前对你多有偏见,望你勿要责怪。”
“不敢。”郭暧忍俊不禁,他心中不禁想,或许眼前这个媚态横生的男子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痛苦也不一定呢。
之后两人也算是摈弃前嫌,若是有酒就可以把酒言欢了,两人再聊了一会儿就互相告辞了,约定好下一次李邈上公主府拜访。
而郭暧对李邈转变态度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发现这个李邈对秦唐似乎真的只有兄妹之情,虽说是有点妹控的嫌疑,可是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也就是说,自己的不爽与生气都是毫无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