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怎么一个人就出宫了?”季里引着秦唐一行三人向着院子中走去,看了看三人身上穿的衣服,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我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啊。”秦唐向着暗香疏影两人努了努嘴,“还有她们两个跟着呢。”
季里顺着秦唐的目光看向头低低的两人,待看清两人清秀的面容时,不由得急得跳了起来,指着两人的手指抖啊抖,“这这这……成何体统啊。”
“啊哟,季副将,你就不要再纠结在这种小问题上了,本宫出都出来了,难不成你要把我再塞进去不成?”秦唐顿了一顿,语音转低,“西夜哥哥现在伤势如何了?我放心不下,来看看他。”一说起辞西夜,秦唐情绪立刻就低落了下去。
“公主……这……”季里神色间有些复杂,内心也有些挣扎,且不说自家将军为了救眼前的这个公主弄得旧疾复发,本来自己对这个公主就是有一肚子的怨气,不过碍于辞西夜对升平公主一向极好,自己也就忍着没发作。
以前看着是个害羞文静的主儿,可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公主却是神采熠熠容光焕发的,一副极机灵的样子,季里就有些纳闷了,难不成这些年公主竟变了性子?
看着如今这个大胆到竟假扮太监私自出宫的升平公主,季里真的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她,可是心中对她的怨念也就不知不觉消掉了大半了。
再说太子前脚刚走,千叮万嘱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家将军的伤势,可这升平公主是太子的嫡亲妹子,季里有些摸不准她算不算是“别人”。
“你们也别老想着瞒着我了,西夜哥哥为了我弄成现在这样,我心底过意不去,今日我见不到西夜哥哥我还不走了。”看着季里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秦唐一急也就不管自己说了什么话了,直接就“我”啊“我”的,她一向厌烦那些繁文缛节,在宫中还会拿捏着装一下,现在到了宫外,天高皇帝远的,也就不管不顾了。
“将军他旧疾复发,怕是还需再休养些时日。”季里一咬牙,看着坦荡荡的秦唐,也就如实说了,心底却是不由得对这个娇小的公主刮目相看了起来。
季里对升平公主的印象还是一直停留在五年前那个唯唯诺诺躲在太子身后看到他们就红了眼眶的小升平身上,没想到几年未见,升平公主竟长成了如今的模样,看着眼前横眉冷对的少女,哪还有一丝一毫小时候的娇弱胆小的模样……
“旧疾?西夜哥哥之前便受伤了吗?”一听到季里的话秦唐就急了,她转头瞪了两个头低低的小丫头一眼,“你看你们,是不是本宫平日里还是太惯着你们了,这么大的事竟也不跟我说?”
秦唐此时是真的急了,她竟连“本宫”两个字都这么顺溜说了出来。
“公主,此事恐怕这两位丫头并不知情,您错怪她们了。”一旁的季里以为秦唐是真的恼了,怕她怪罪,立刻替暗香疏影两人解释道。
“嗯?”秦唐询问地看向季里,只见季里正色道:“将军此次的病情,太子并未允许向外透露,恐怕也是为了公主着想。”
秦唐听了季里的话,瞬间便明白过来了,原来大家并不是有意要瞒她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升平公主的清誉,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好,太子哥哥是这样,暗香疏影是这样,就连辞西夜……都是这样。
秦唐心情复杂,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他们才好,越想越是觉得羞愧。
对于别人的一心一意,自己非但不领情,还要借着自己的身份去对关心自己的人冷面相对,偏要挣得一个结果……别说自己不是什么真的公主,就算是真的公主,也是不能够这样做的,还真是越活越自私了,竟是完全将人人平等这种观念都忘到脑后去了。
“暗香疏影,我……对不住。”秦唐小心翼翼向两个小丫头道歉,为着自己之前无缘故的生气。
“公主,快别折煞奴婢了。”暗香不由得苦笑道,望了疏影一眼,笑着说道,“奴婢们知道,公主这是关心则乱,也是我和疏影的错,奴婢不该瞒着公主的。”
“不不不,此事是我不对……”本可以用更加圆滑的方式去处理问题,偏偏要用了最愚笨的方式,就是迁怒。
本来在这个世上,就不该有谁是活该去承受你的怒气的。
人总是习惯对自己最亲的人发脾气,也就只有家人才会无条件包容自己的小性子。所以在外,人们都习惯了隐忍与假装,也许只有回到家中才会卸下面具,才会将自己的一切软弱暴露在人前。
而对着别人发火,这实在是一种十分低情商的表现。秦唐突然就嫌弃自己了,觉得之前林桑榆骂得都对,自己就不该一直被人这么惯着,这惯着惯着,习惯也就成自然了。
秦唐神思恍惚间,几人很快就来到了一间古朴的房前。
季里站在台阶下,只是轻轻比了个手势,示意秦唐自己上去,他并未移动。
“你不一起进去?”秦唐迟疑着指了指门口,心中有些哭笑不得,刚刚不是还担忧自己的清誉来着?现在就放心让自己一个人进去了?果然带兵打仗的人脑子里装的都是草吗?
“公主一人进去便可,将军不喜人打扰。”
“那季副将,就麻烦你照顾好这两个小丫头了。”秦唐爽朗一笑,轻轻拍了拍暗香疏影的肩头,很自然便接过疏影递过来的食盒,也不再忸怩,径自拾级而上,轻轻推开了房门。
眼看着秦唐进了房中,季里便带着暗香疏影去到一旁的客房中安顿。
“西夜哥哥!”秦唐一边叫着辞西夜一边将门轻轻关上,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她也不知自己在紧张些什么,扬了扬声道:“你看我给你拿什么好东西来了,可香了,西夜哥…..哥……”秦唐说着转过身,看到躺在床上没有动静的辞西夜时,秦唐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就连飞扬的眉眼也耸拉了下来。
她将食盒放到光洁的桌面上,轻轻走到床边,垂眼看向闭目静静沉睡着的少年。窗台边的小铜炉内,燃着清浅的檀香,香味极淡,一缕缕飘散开来,时光显得都很安静,似乎一切都是有条不紊一丝不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