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时间能做什么？
从平城混乱的一夜开始，姜凛建立起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以区区妇人之身，毫不手软地挥兵天下，强势成为拥有争霸资格的大势力主，如今已带着数十万雄师直指帝京。
做到这一切，她所需的只是一年。
姜凛这一年过得很精彩，四处征战整合军队组建势力是次要，每到一个地方尝尝好吃的瞧瞧好看的才是重点。期间歪曲一下方氏小女儿的三观，教她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小日子可谓有滋有味，每天不重复。
她的生活很舒坦，但是很多人都看不得她好过。
天下无数的老学究、迂腐书生对这冒天下之大不韪敢率领无数男儿的女子破口大骂，骂其不守妇道，骂其弑杀亲夫、对婆家冷血无情，可谓人间之极恶。
各种天灾人祸，哪怕是隔壁家的张三挨了婆娘一巴掌，都能把缘由推到姜凛身上来，更别说是如此乱世。
面对这些闲极无聊的人，姜凛不遇到也就罢了，遇到了他们闭着嘴没吭声她也不会说什么。
但是千里迢迢跑到她跟前喷口水，直接痛痛快快的一刀砍下去，人头骨碌碌滚出来，天下无数人顿时哑然无声。
这妇人，连丈夫都敢杀，还怕杀几个无关之人？
天下人闭口不言其事，暗地里把姜凛说成了降临人间的杀星、妖孽。
一时间，各种天师横行，天下揭竿起义的一些“义士”也打着斩杀妖孽的幌子挑衅姜凛，试图将其诛杀。
在姜凛铁血无情的手段下，天师见一个杀一个，讨伐她的“义士”们也被军队打得痛哭流涕，人们干脆连妖孽两字都绝口不提了。
但是有更多的人对姜凛暗生敬佩，尤其是不甘困束于后宅小小天空的女子和无数被丈夫忽略、藐视的妻子。
没胆量的暗地里崇拜或者咒骂姜凛，继续她们狭隘无趣的生活圈子。有胆量的，或是离家出走投奔姜凛，或是忍无可忍照学姜凛抄刀杀人。这样一来，倒是令得很多男子都收心养性，对家中妻子更加尊敬。
且说回姜凛，她派兵将京城围困起来，对城门楼上传来的谩骂声和招降声视而不见。只懒洋洋的躺在帐篷的软榻上，听方氏小女儿念着书卷上的内容，完全不像打仗，倒像是居于后院一个无聊的午后。
方如意念完一段，偷偷瞧了瞧姜凛，脆生生问道：“娘亲，什么时候可以进京城？我想看看皇宫是什么样的，也想见见皇帝长得好看不好看，在这里等着有些烦了呢。”
她很喜欢这个娘亲，跟着娘亲又好玩又有趣，还能时时遇到新鲜玩意。
哥哥说这个娘亲是妖精变成的，方如意其实很不解。妖精吃人呢，她娘亲只杀坏人，而且从来都不吃人，虽然吃得比十个叔叔还多…
姜凛随手拿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含糊着说道：“马上就可以了，再等等。”
方如意放下书，拿出手绢擦了擦姜凛沾上点心屑的嘴角，又好奇问道：“娘亲为什么不和以前一样直接派兵攻打进去？”
姜凛说道：“不需要耗费兵力攻打，我们只需等在这里，他们自会把京城送上来。”
方如意更疑惑了，不太相信地问道：“娘亲，他们真的这么傻吗？”
姜凛瞧了瞧她，耐心说道：“有的时候不是拳头大就能做主，你还需用一用你的脑子，这比蛮力更轻松。”
她把智取京城的经过细细讲述一遍，也不问方如意这个小女娃是否能理解如此高深的内容，径直闭了眼对仍旧藏在意识世界的方莹说道：“一年之期已到，我和你也无因果纠缠，你随时都能做回你自己。”
经历了各种事情，方莹亦非以前柔弱的方氏，她怔怔看着眼前一脸无所谓的少女，生涩开口道：“你要走了吗？”
只要姜凛走了，她就能拿回自己的身体，重新生活在阳光下，亲自教导自己的儿女…这是方氏盼望了无数次的事。
但是姜凛走了，她又要怎样治理这支强大的军队，怎么领导他们？
方莹很清楚，自己绝不愿意回到之前只有丈夫儿女和婆家娘家的生活，更不愿意舍弃姜凛用她身份得来的权势、地位和财富。
她不奢望自己能做到姜凛的程度，但是她还想跟着姜凛学到更多更有用的东西，想努力赶上姜凛。
姜凛挑挑眉，面上似笑非笑：“你不想我走吗？”
方莹摇了摇头，又急忙忙的点头，她跪下来对姜凛行了大礼，说道：“学生很感谢您教会学生的一切，学生…”她咬了咬牙，“不会赶着老师走，老师愿意住多久便住多久，学生心甘情愿。”
“呵呵，”姜凛无情绪的笑了两声，弯下腰看着方莹玩味说道，“不后悔吗？”
方莹摇头，语气却迟疑了一些，坚定说道：“不后悔。”
“这句话你相信了，我都不愿相信。”姜凛淡淡说道。
方莹跪在姜凛脚边，道：“至少学生现在不觉得自己会后悔。”
姜凛只是笑了笑。
方莹忽然感觉自己直起身子，可以与姜凛对视，目光匆匆一瞥，她慌忙垂下头，心里满是对姜凛的敬意。
“你如此盛情，那我也不拒绝了。”姜凛抛下一句话，退出意识世界。
方莹仍是怔怔，她摸了摸自己心口跳跃的心脏，许久，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她尊敬姜凛，她也在畏惧姜凛。
敬其无所不能博学多才，畏其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
姜凛明显的对继续“住”下去更有兴趣，即便她直言拒绝，其实对方也是不愿意离开的吧？
方莹清晰感觉到自己心底带着丝丝不明显惧意的情绪波动，她望着头顶幻化而出的星空，只觉得惘然。
姜凛睁眼，看到方如意紧皱眉头看着像只皱皮的包子，不由心里好笑，伸指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温和问道：“可是想明白了？”
这孩子的性格最对她心意，姜凛也乐意教导，半是逗趣半是认真。
方如意苦思冥想许久，回答道：“这就像娘亲给了哥哥一匹小马驹，我没有，所以我会问着娘亲要。娘亲攻打了很多城池，这一座忽然不打了，他们会求着娘亲打进去。”
一口气说完，方如意的双眼亮晶晶，觉得自己也是棒棒的，她期盼看着姜凛，问道：“娘亲，我说的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