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三日,慕容洛便要大婚了,我的心格外躁动,即便他要杀我,我还是这般牵挂着他,动了情,便收不回来。
偏偏此时,慕容朗要去日玄殿瞧一瞧,秦心莞借口身子疲乏推脱了,于是只有我跟在了他的身后。
硬着头皮进入了日玄殿,慕容洛并没有我们所知道的那般忙碌,而是坐在花园里与慕容峥聊天品茶。
宁琳公主则带着侍女在一旁采花,她的眼睛不时望向慕容洛。
我朝思暮想于慕容洛,可是见到后却又心生恐惧,不敢看他,好像没有被他杀掉反而欠了他什么似的。
慕容洛先开口,“几日不见,小枫,你又瘦了。”他并没有问起我伤势恢复的如何。
慕容朗立即反驳,“七弟是埋怨我没有照顾好她?”
这两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我立即道:“是天气燥热,一直没什么食欲。”
“小枫喜欢吃桂花糕,来人,取些过来。”慕容洛还记得这些,我不由得抬头看,他面若春风望着我,眼底带着温柔,一如往昔。
“慕容洛,我先将花放回去。”宁琳公主带着侍女走了。
我猜她是不愿意打扰我们说话,否则她身后有四个侍女,随便一个都可以将那一篮花放回去,又何必她亲自走一趟。
过了许久侍女才将桂花糕端了过来,慕容洛忍不住问了一声,“怎的这么慢?”
侍女答道:“路上遇到宁琳公主,奴婢又去取了趟莲子羹给公主。”
慕容洛没再多说,招手示意我坐过去,在慕容朗的点头下,我坐在了他身旁的椅子上,并不挨着慕容洛,这让慕容洛有些尴尬,将桂花糕推到了我面前,“尝尝吧。”
我捏了一块桂花糕,香甜酥软,和紫塞城里吃到的一样。
记得初遇慕容洛,我奄奄一息,是慕容洛喂我吃他从都城带来的桂花糕,一发不可收拾,我便爱上了这糕点。以至于慕容洛每次遣人回都城送折子时都吩咐带一盒桂花糕回来。
其实我更爱的是慕容洛亲手将桂花糕喂到我口中的样子,带着怜爱与呵护。那是我终生难忘的记忆。
如今桂花糕没变,心情却变了,吃起来如同嚼蜡,反倒勾起伤悲,只是一块儿,我便不再吃了。
“怎的?不好吃?”慕容洛关切。
我摇摇头,“不饿。”
慕容朗又炫耀了几句秦心莞有骨肉的事情,以为这样能刺痛慕容洛,可是慕容洛只是含笑应答,这让慕容朗觉得没意思,拉着我便要离开。
兴许是起身太快,我觉得一阵头晕恶心,紧接着五脏六腑疼如刀割,不禁皱眉,征战沙场受伤无数,从未这般疼痛过,禁不住咬紧了嘴唇。
可是身子再也站立不稳,倒在了椅子上,身上倏地冒出冷汗湿了衣衫,顿觉冰寒入骨。
耳边是几声惊呼,我的双眼模糊,看不清慕容洛,看不清这一切,渐渐不再觉得疼痛,因为没了知觉……
再醒来时,已经天黑,躺在落霞苑的床上,慕容朗和慕容峥在床边,唯独没有慕容洛。
“你终于醒了。”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想坐起来,可是浑身瘫软无力,慕容朗按住了我的肩膀,“你体内的毒刚刚祛除干净,躺着别动。”
中毒?我竟然中了毒!
通过慕容朗和慕容峥的叙述,我知道了是因为那桂花糕,幸好我吃的少,也幸好慕容峥的医术高超,抢救及时,我才没有丢了性命。
“一定是慕容洛,他竟然如此狠心!”慕容朗愤愤不平。
“七弟他怎会对小枫下毒?这是个意外。”慕容峥辩解,可是这辩解苍白无力。
我没想到慕容洛竟然连着几次对我下手,只是这一次他又失望了,我没有死,禁不住冷笑,“四王爷,若非太子在场,只怕你不会救我吧?”
慕容峥一愣,“小枫,你说什么?”
明明是他和慕容洛商量好要除掉我,还要装作如此无辜?我不欲多说,“我想静一静。”
于是慕容朗推着慕容峥出了房间,我听到他们的争吵,徒增烦恼,将被子盖过头顶,泪如泉涌,将军,你对我真的无情吗?
你若是要我死,只需一句话,何必费尽心思?
次日,我终于能下地了,只是身子虚弱,走几步便大汗淋漓,这毒药真够狠的,我若多吃一块桂花糕,只怕命丧当场。若是这样死了,倒也好,免得心痛。
门口传来争吵之声,从中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慕容洛、慕容峥正在和慕容朗争执。
他们想要进院子看我,慕容朗不许。可是慕容洛毕竟有武功在身,争执不下便动了武,伸手将慕容朗推到地上,大步走了进来。
“小枫!”我的恹恹之色让他停住了脚步,将口中的话停住了。
“将军,小枫的命是你的,你若是想要,只需一句话,何须费这么大周折?”我凄然,若非昨夜流了太多眼泪,今日定然还会落泪。
慕容洛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他只是怔怔望着我,仿佛陌生。
“将军就要大婚了,小枫没什么好送的,就将这把寒月宝剑还给你吧。”我将剑扔了过去。看到慕容洛眼底悲伤,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的心随着他的身影消失而忽然空了,我不该这样对他,那把寒月宝剑是他心爱之物,因我喜欢便送给了我。
可是如今,我竟然还给了他,这意味着从此一刀两断……
转身回到房间里,我打开了自己的包袱,里面是一个生锈的铁盒子,拔了根发丝绕成圈儿探到锁眼中,轻轻一拉,噔的一声锁子开。
掀开盖子,里面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柳树皮做的哨子,青草编的蚂蚱,一根白发,……还有干枯的迎春花和碎了的糖人儿。
这便是我和将军在一起的岁月,俱往矣。
期间慕容轩来过一次,他告诉我百兽林遇刺一事已经惊动了皇上,由二王爷和三王爷一起调查,不过目前没有任何进展。
恐怕只有我一人知道是慕容洛所为,只是我怎能出卖他?慕容洛心思缜密,他又怎会落下把柄?这件事情总会不了了之,亦或者找个替罪羊。
一天就在这般无聊中渡过,后天便是慕容洛大婚,我躺在床上,竟然期待星殁出现,我要他带我离开,去见我的爹娘。
正自出神儿胡思乱想,房间里忽然多了两个人,来不及看清楚模样,他们上前将我的嘴巴堵住,双手捆绑上,套上袋子扛在肩上出了房门。
若是平日里,我绝不会束手就擒,可是此刻我的身体虚弱无力,只能任凭他们摆布。
他们的轻功远不如星殁的好,我不由得暗暗替慕容朗担心,太子府的侍卫竟然如此松懈。
不一会儿,我被扔到了地上,听到一声低沉:“主子,人已带到。”随即眼前一亮,袋子解开,我看清楚了眼前之人,不由得倒吸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