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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今天就是我的忌日。
这不是悲观主义的推测,而是乐观主义的事实。
因为我已经被化身海蛇的利维坦用尾巴吊住,而身下,则是万丈深渊。
四周则是无波深海,海面之下隐隐有巨大的黑影掠过,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那是些什么怪鱼。
答案总是不合我意。
我得冷静下来。
天知道我只是趁着半夜偷偷出门打个小酒,结果酒刚刚满壶,就被利维坦直接敲昏带走。
等我醒来,这情况已然如此糟糕,虽然手中酒壶的重量让我感慨酒神对于客人的厚道,即便他见死不救的品行也一如既往。
利维坦现在的表情是难得的舒适,就像是便秘多年终于根治的病人,带着如释重负的愉悦。
不过作为病因,我实在不希望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因为这意味着死亡近在眼前。
“也许我们可以打个商量?”
“……”
他瞥了我一眼,我觉得捆在腰上的黑色蛇尾正在开始松动。
喂喂喂你这么不讲理你家主神知道吗!?
满腹的抱怨还来不及申诉,下落的加速度已然让我没有闲暇思考其他事情。
没有月光的海洋漆黑得令人恐惧,更别提那海面下蠢蠢欲动的怪鱼们,似乎只要我接触海水的刹那,它们便能瞬间将我吞噬得尸骨无存。
我深呼一口气,在落入它们狩猎范围的前一秒,将一直拽在手里的酒壶打开盖子,然后迅速念起飞行咒。
飞行咒的对象不是我,是酒壶,我可没那能力让自己飞起来,但是一个酒壶,绰绰有余。
而目标,则是利维坦的脸。
在我距离海面还剩一米的时候,酒水正中原本得意洋洋志得意满的利维坦。
“深渊与苍穹之间,是美酒……”
我喃喃道。
头发已经被怪鱼咬住,在它就要咬住我头颈的下一秒,月亮出来了。
惨白的月光洒在海面上,如同平镜,挡住了海与空气的界限。
我撞在海平面上,一个打滚,将我可怜的头发从怪鱼的嘴里拯救出来。
怪鱼发出“嘎嘎”的声响,它试图沉下水面,却被结界卡住头,无法动弹。
“美丽的小姐,久别重逢之日,可否与在下共舞一曲?”
少年的眸色已从深渊变成苍穹,原本略显刻薄的面色也柔和了不少。
我盘腿坐在海平面上,叹了口气。
“席兹,非得是酒,才能让你解救好友于水深火热之中吗?”
席兹,同时也是利维坦的少年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无辜:“这可不能怪我,利维坦永远霸占着身体的主权,要不是你,我估计每年就只能出现一两次,更别提他发现酒是我掌控身体的方法之后,连那一两次都被他给阻扰了。”
“……亏你能忍这么久。”
我拉住对方向我伸来的手,看着席兹笑意盎然全无阴霾的脸,觉得鸡皮疙瘩正在起舞。
“席兹,你还是别笑。”
“为什么?”
“我渗得慌。”
刚才你的另一个人格就是用这样的笑容看着我下落的,所以你一笑,我就想着下一秒我的头是不是就会被怪鱼吞掉。
当然我只是耸肩,算是对他的不满的回应。
他撅起嘴道:“好吧,看来我那哥们儿的混账行为给你留下来心理阴影,作为赔罪……”
他咧嘴,然后迅速将笑意压下,拉住我的手。
“我们去玩神吧。”
“……”
我眼睁睁地看见巨大的翅膀在少年背后伸张开来,还来不及表示我对神明的敬而远之,就被这个无论哪个人格都不听人话的家伙打横抱起,朝天空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