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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孩心性

“舅舅,我想娘亲了,想去看她,可奶奶不许我见娘亲。”

朝阳喜欢跟舅舅呆在一起,不仅是因为舅舅能给自己带来好玩有趣的礼物,也不仅是因为可以在舅舅面前没有任何拘束地聊天,而更多的是,可以表达自己对娘亲的思念。

她很想问自己的奶奶,为什么别人的娘亲都是跟自己住一起,而自己想见一见她都不可以。可是他不敢,他怕奶奶会生气,奶奶生气的样子很恐怖。

听到朝阳的话,羲默很心酸,也很愧疚。如果在侯爵夫人派人把朝阳从姐姐身边夺走的时候,自己不是那么懦弱,能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抗争,或许这对母子就不会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

可是现在,还有什么用呢?

他一把将朝阳搂在怀中,强忍着的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朝阳,等你长大些,我就带你去看你的娘亲。”羲默哽咽地说道,“可是现在…你该乖乖回去睡觉了。”

羲默不敢再面对朝阳,他为自己说的谎话而无地自容,想立刻离开这座像牢笼一般的府邸。

“好吧,那等我再长大些,舅舅一定要带我去看娘亲哦。”朝阳点了点头,他虽然很想马上见到自己的娘亲,可又不愿意舅舅跟奶奶发生冲突。或许等自己长大了,就可以像爹爹那般不用成天呆在家里,就可以去找娘亲了。

“我要去睡觉了,睡醒了又是新的一天,每过去一天,我就会长大一天,然后等我真正长大那天,就可以去见娘亲咯。”

朝阳的笑容很灿烂,他突然间找到了比见到舅舅还要高兴的事情,那就是快些长大去见娘亲,他很单纯地想着,然后越想越开心,越想越满足,最后扔下羲默蹦蹦跳跳地回屋去了。

朝阳每天6点就要起床,然后在女仆的伺候下洗脸刷牙,之后到东院侯爵夫人的屋里问安,跟老太太一起吃早餐。

侯爵夫人年纪大了,对吃的东西没有年轻时候那么讲究,但对自己正在成长中的小孙子吃什么,却很是注重。既要主意营养搭配,又要考虑小孩子的胃口。

在老太太看来,要想两者兼顾,最好的办法就是准备充足,所以每天早餐的餐桌上总是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餐点。

椒盐花卷、叉烧肉、煮鸡蛋、小米粥、小蛋糕、盐水肝、咸鸭蛋、豆沙包、肉松、荷包蛋。朝阳规矩地端坐在餐桌旁,心里默默念着桌子上的餐点名字,却没有一样能勾起他的食欲。

朝阳偷偷看了一眼奶奶,见老太太的目光在叉烧肉上面停留了几秒钟,聪明的朝阳立刻装作很爱吃的样子把整碗肉松端到自己面前,一副“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嗯,吃肉好。“老太太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多吃点。“

朝阳很快就把一碗肉松“消灭”得干干净净,然后很斯文地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边,”奶奶,我吃饱了。“

“才吃了那么一点就饱了?”

“饱了。”

“再吃点。”老太太把小米粥推到朝阳面前,悠悠说道。

朝阳只是稍微地犹豫了一下,极力掩饰住自己厌恶的情绪,深深吸了口气,小口小口地咽着粥。

这一切自然没有逃过老太太的目光。她并不在意朝阳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这种“乖巧听话”,甚至于刻意纵容孩子的这种行为。

看着朝阳憋着一股子劲儿喝着麦片粥,侯爵夫人很欣慰。对于贵族而言,教养就是必须具备的最基本的素质。教养是什么?教养就是无论什么场合,都要学会把自己的情绪掩饰起来,要优雅,要淡定。虽然看起来是那么的虚伪,但最重要的是,不能失了礼仪,不可丢了脸面。

朝阳感觉整个胃里开始翻江倒海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自然,当最后一口小米粥送进嘴后,他心里面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吃完早餐,朝阳也差不多快要到去学堂上课。老太太把大管家曾明叫到跟前说道:“车夫安排好了吧。”

“回夫人,挑了各伶俐的车夫,现在在门外候着,随时可以出发。”

“那就好,都交代清楚了?“

“您放心,小少爷在哪儿他就在哪儿,不会再出问题。“

昨日被老太太一番责备之后,曾明便不敢大意,把侯府的车夫全集中起来做了一个训示,然后又特意考察了一番,才从中确定了一个平日里工作认真负责的车夫。

“荣和,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了吧。”老太太把目光投向站在朝阳旁边荣和。

“回夫人的话,都备齐了。”荣合低着头,不敢直视侯爵夫人,目光不自然地向朝阳投了过去。

老太太看出了荣和的异样,便也向朝阳看了过去。见朝阳站得挺端正,似乎也不像藏什么东西的样子,可看起来却很变扭,两只手的衣袖一高一低的,其中的右手被整只衣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手里藏着什么?”侯爵夫人目光灼灼地看着朝阳的右手。

朝阳急忙把手往后藏,慌乱间只听到“哐当”一声,藏在衣袖里面的东西应声掉落在了地上。

“我的音乐盒!”

掉在地上的东西正是羲墨送给自己的音乐盒。而此刻整个音乐盒却已经是四分五裂,盒盖,盒子里面的小军乐手,全都摔得七零八落。

朝阳急急忙忙地把音乐盒捡起来,跪在地上努力地想把盒子重新装起来,想再听到盒子发出动听的歌声来,可怎么装,都再也装不到一块。

看着再也凑不到一块儿的音乐盒,朝阳急得眼泪吧嗒吧嗒就流了出来,“我的音乐盒坏了,舅舅送给我的音乐盒坏了!”

“朝阳,站起来。“

朝阳心里难受急了,根本听不进去老太太任何话,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哭。

“你们还站着做什么,还不把小少爷扶起来!“老太太愤怒地看着屋子里的家仆,用近乎咆哮的语气说道。

“放开我,放开我!”

曾明急忙去扶朝阳,可这小家伙死活不肯让曾明靠近,双手紧紧护住手中的破碎的音乐盒,整个人完全躺在了地上,双腿朝靠近他的曾明又踢又闹的。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老太太气的整块脸都青了,“曾明你还要让这小祖宗闹到什么时候,还不快把他抱起来!”

“小少爷您别闹了,快起来。“

朝阳虽然被曾明抱在怀中,可还止不住地闹腾,离地的双腿朝曾明身上一阵乱踢。老管家被小家伙几脚踢在了要害上面,疼得心里直哆嗦,却也不敢发作,只能憋红了双脸,尽量把双腿夹起来,保护住自己的下半身安全。

老太太气得全身发抖,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见朝阳那淘气的样,心头里的火苗烧得就更旺了几分。

“把这个不成体统的孽障带下去,我不想见到他。“

侯爵夫人呆坐在客厅里,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孙子居然会跟路边的野孩子一样哭闹折腾,这是她完全不能容忍的一件事。感觉自己平日里耗尽心血对朝阳的精心培养瞬间付诸流水。

作为昭武侯府的未来继承人怎么能作出如此不体面的事情来呢?在老太太的眼中,都是因为那个不懂礼数,桀骜不驯的羲默把朝阳给带坏了。

以后不应该再惯着这孩子了,是该减少他跟母家的接触,如此才不会染上那些来自平民身上可怕的粗鄙。心里想明白之后,老太太也没那么气了,又开始担心起朝阳那小家伙来,看他那疯魔样,可别憋出什么毛病来。

“翠衣,去看看小少爷还在闹没?“老太太朝身边的贴身侍女吩咐道。

“是夫人,“

“算了,还是扶我去看看。“

伤心的朝阳被曾明抱回屋,等曾明出去之后不哭了,也不闹了,像变了个人似的,把手里摔坏的音乐盒放在桌上,呆呆地看着。

当屋里没有一个人陪着他折腾的时候,他开始害怕,开始担心奶奶以后再也不想见到自己。

昭武侯府虽然很大很大,但其实上他的主人却只有三个,就是朝阳,朝阳的父亲,和朝阳的奶奶。而朝阳的父亲因为在玉京任职的关系,一年四季很少在侯府。朝阳从小就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父亲的爱和母亲的爱,他几乎没有得到过,而只有老太太对他的爱,一直都在,虽然他有时候很讨厌奶奶要他遵守的该死的礼仪和规矩,但是一想到如果以后见不着奶奶,他的心就莫名地难受起来。

或许对于小孩子来说,最残忍的惩罚就是大人们的冷落。小孩子们都是渴望得到认可,渴望得到关爱,甚至于是希望这个世界的中心就是自己,周围的人都应该围绕在自己身边,

想着奶奶刚才生气吓人的那模样,朝阳心里直哆嗦,可是当看到音乐盒摔坏的那一瞬间,自己是那么的伤心,那种伤心瞬间战胜了对奶奶的恐惧,让他只想着要哭,要闹,似乎只有那样才能不难过。

“奶奶,我错了,你不要生我气,不要不理我。”

朝阳一屁股从桌子上跳了起来,朝门口飞奔了出去,他要去找奶奶认错。只要奶奶不再不理自己,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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