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朦胧,雨中与爱人漫步实属最佳。彼此十指相扣,心连心般。李子竹看了看与他相扣的手,幸福地笑笑,他顺着她手臂向上看,宽厚的肩,上薄下厚的唇,高挺的鹰勾鼻,深邃的眼,浓厚的眉……
不是她,这不是她!!
“啊!”李子竹猛地挣扎一下,眨了好几眼才看清楚眼前,淡黄的帐幕隔开了刺眼的阳光,身边竟无一人。
李子竹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感知告诉自己,他还在皇宫,他还在扮演萧笙。他左右转动眼珠观察房间,当他隔着帐幕朦胧中看到左边桌子上的茶杯,他才发现他的视野很宽阔!他举起右手,再举起左手,左右挥动着,动动左脚,再动动右脚,没有任何不便。
唯一的解释只有,这还是梦,他只是在梦里梦醒了。
李子竹试着撑起身子,不出意外地很容易就坐起来了,似乎整个人都已经恢复了。他撩开帐幕,忽然觉得一阵冷风吹进来,放眼望去,除了这张床,诺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
难道这是西方极乐世界,所以这里才那么冷?那个皇帝没有相信我的话,最后还是杀了我?也对,谁会相信灵魂附身这种鬼话。我要去找东梅,她一定也在这里!
李子竹朝床下看了看,没有鞋子,算了吧,不是梦就是死了,穿不穿鞋都一样。李子竹第一脚下地的时候,刺骨的寒冷顺着脚底板一直向上冻着他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冷颤,第二脚跟上之后,寒冷就不如最初那么难受了。他就赤着脚一直走,没有方向地走着。
这里不仅冷,还总有雾气围绕,周边偶尔会传来几声尖叫或者哭声。残破的窗纸,冷清的过道,走了半个时辰,李子竹再也不觉得这里是极乐世界,反而更像地狱。
忽然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从一扇破旧的门里冲了出来,一下把没有戒备的李子竹扑倒,那人发疯般死死抓着李子竹的衣服,一个劲往李子竹怀里钻,嘴里不停喊着“英郎、英郎”。
这人的声音很尖细,在这空旷如没人烟的地方显得非常嘹亮,还没等李子竹挣扎出来,四方八面就涌出穿着邋遢的女人,一个叠一个地全部扑上李子竹。
“英郎,你终于来啦~”
“陛下你瞧我这妆可美啊~”
“英郎是我的!”
“英郎是我的!陛下最爱的是我!”
“你这个贱妇,是你毁了我的孩子啊啊啊啊啊”
这群女人忽然又互相针对,如泼妇骂街三两成群抓着头发互相打闹,李子竹还躺在地上,后背的凉意还不如这群疯女人给他的冲击。
我没有做梦,我还在皇宫,在冷宫这个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
李子竹坐起身子,一点一点地往后退,又不敢动作太大,怕这群可怜的疯女人发现他。
一个影子从雾后渐渐靠近,轮廓越来越明显,是一个穿着侍卫服的小兵,他对于那些疯女人视而不见,倒是指着李子竹大喊:“你在干什么!知道这里是禁地吗?哪个宫的?”
李子竹张嘴刚想回答,后面就有声音替他回答:“这是太医馆的小太监,他刚刚迷路了,打扰兵大哥,该死该死。”一个人手忙脚乱扶起发呆的李子竹,另一个则点头哈腰地走向小兵,还塞了些东西给他,陪着笑说:“这里有些酒钱,兵大哥买些酒喝,暖暖身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哈。”
小兵掂量下钱囊,似乎对于重量很满意:“看完病就快走吧,被她们抓住你想走也走不了了。”小兵饶有意味地看了李子竹一眼,然后转身赶鸭子一样把那些女人全部赶进屋里。
小兵一转身,抓着李子竹那个人马上就往离他们最近的西门走,另一个人很快也赶了上来。抓着李子竹的人年纪比另一个人大了应该有一轮,看得出年纪小一点的那个对年长的很是尊重。
“我说了不能留他一个人!你不听!差点出事了!万一那些疯婆子再把他的脸弄花了怎么办!你十个脑袋都不够斩!”抓着李子竹的那个人对另一个人说,“快把紫英阁的侍卫撤了,我们要回去。”
“这么快!我们还没查出那个秘密啊!”另一个人忽然拦在前面,不让他们继续走。
李子竹夹在中间不敢出声,他需要再多些了解情况。
“已经过了两天了,当时你跟皇帝说的时间就是两天!我们找了两天都没找到那个人,他肯定是出宫了。我们不能再拖,今天再不把人交出去,皇帝一定会进紫英阁!”抓着李子竹的人直接撞开前面的人,拖着李子竹转弯出了大门就停住了,李子竹顺着那个人的眼光看去,在他们的左边远处有一座塔,四周布满侍卫看守,塔的一层和二层之间挂着一个横匾“紫英阁”。
看来他们就是要去那里,或者是“要回那里”。年长的依然抓着李子竹,另一个则不太愿意地一个人往紫英阁方向走去,走到侍卫跟前,说了些什么,所有侍卫就凑到一起,往冷宫的方向走来。年长的马上拉着李子竹躲到冷宫门后,静静听着门外经过的侍卫的声音,直到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才轻轻拉开一条门缝,从门缝里面看看外面是不是真的没人。
李子竹还在梳理刚才他们的话,忽然就被扯着跑了起来,看来他们真的很着急,很明显,他们是违抗旨意把他带出来的。
那个人站在紫英阁前,着急地等着他们跑过去,有那么一刻,李子竹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可是绝对不是村子的人,而除了村子的人,他可以说不认识任何人。
“快,他们换班只有一刻钟!”
“你去把尸体搬上来,我带他上去。”
年长的人完全没有停留,边说边跑着上楼,即便楼梯很窄,他也不肯松开抓着李子竹手臂的手。另一个人则跑到一层的一角,在很多字画背后拖出一块白布包着的,按他们说的是,尸体。那个人也很利落,抡起尸体就扛上肩,紧随他们的步伐就往上跑。
这一路小跑,所有人都没有停歇,即便年长的人看起来已经超过六十岁,他喘着气也不敢停。
李子竹一踏上五层,就看到中央放着的两张床,他有感觉自己曾在其中一张趟过。年长的人的动作也不辜负李子竹的猜想,非常迅速地将李子竹推上床,李子竹没有挣扎,但是那人还是将他的手脚绑住。
“记住,你没有醒过,没有离开过紫英阁,更加没有去过冷宫!记住!”年长的人恶狠狠地跟他说,李子竹反而一脸冷静,还笑着点头,然后闭上眼睛,装作没看见旁边被摊上隔壁那张床的血肉模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