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5758700000045

第45章 四十五.梅花酿

司徒逸说风就是雨,片刻已吩咐停当。

覃楠兮只好客随主便,回房换了阿萝早就备下的女孩儿衣衫,唤醒了睡眼惺忪的小飞,由她搀扶着,一路出了门去。

振远大将军府外,一辆规制恰当的厚毡呢马车早已套好,驾车的是一匹性情驯顺的驽马,此时正垂着头安闲耐心的等待着,一旁的车夫也是个忠厚老实的,冻僵了手脚也不知挪动身子,只垂手站在车旁一心一意的侯着主子。

覃楠兮左右望了一圈,不见司徒逸的踏雁,刚想开口问,就被东张西望的小飞抢了先:“怎么不见将军的大黑马?不是说请我们去喝酒?他自己又不去了?”

“今日只是去城里逛逛,我和你们一道乘车去。也省得被认出来,反而让我们不得安生”司徒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两人应声回头,只见迎面而来的司徒逸恍如换了个人。他换了一身北疆常见的牧人服饰。一把蓬松的深褐色长发也只随性的箍在脑后,身上穿的是一件只及膝长的石青色锦袍,袖边袍角滚着四五寸长油光水亮的水獭皮,腰间系一条宽阔的皮腰带,带扣上别着一枚狰狞的青铜兽头,脚上是一双革面羔里高筒靴,靴筒处还露出一截精巧的刀柄。

小飞目不转睛的盯着上前来的司徒逸,呆了半天才问:“将军,将军怎么这样打扮?”

“不好看吗?”司徒逸听问,低头看了半天自己的行头,挑着眉毛向覃楠兮求证。

覃楠兮看两人一个惊异一个疑惑的神情,不觉莞尔一笑,转开目光避过了他的询问。

小飞几乎从未见过司徒逸的眼中有这样的不确定的神色,不觉双眼眯成一条缝,笑嘻嘻的赞道:“好看,好看的很。只是我没想到将军会把自己打扮成,成个牧人。”

司徒逸听到这话似乎十分受用,又低头满意的审视了自己的衣衫片刻,一脸阳光的引着二人上车。不出所料,车厢里自然早就着人打点的舒适异常,甚至连给她踮脚的矮杌都已准备妥当。覃楠兮暗敛住心底的感动,登上马车,坐在司徒逸对面。

云泽地处边陲又是互市重镇,因而并没有宵禁之律。虽然才只交了辰初,车外,各地口音混杂的叫卖声已渐渐热闹。

马车夹杂在络绎的人流里,行进的缓慢,车上的小飞有些无趣,撩起帷帘东张西望了一阵,也没发现什么新奇的事物,便索性窝在角落里补起眠来。司徒逸低头研究了一番垫在覃楠兮伤脚下的小杌子,又将自己身后的一只锦垫垫在她脚下,才心满意足的抬起头来。

覃楠兮有些无措,连忙捡起晨间的话头儿,说起了小牛:“当日你将我从乌达处救出来的时候,我求过你一并赎了小牛,你说我得寸进尺,我还以为你不会管他呢,怎么后来又悄悄派人去救了他出来?”

司徒逸瞟了一旁的小飞一眼,抬手顺势将散垂到颊旁的几缕散发拢到脑后,,笑道:“当日我只身一人,乌达身边却有三四十个武士。那时我不过是博乌达以为我的护卫在后面。若逗留太久,让他探出虚实,恐怕连我也回不来了,因此只能先带你离开。”

回想那天的事,覃楠兮只对他当时的张狂骄傲记忆犹新,她曾以为他天性就是那样不知深浅,不畏惊险,却不想他当时竟然有这么些担忧。想到这里,她不由将心底的感激和倾佩化成唇边温暖的笑意,对他感激了句:“多谢你救下小牛,还将他收留在府上。”

司徒逸却摇了摇头,坦然道:“我救那孩子确实是因为你,可留他在府上却与你无关。那孩子很聪明,他被卖到乌达处不过短短两天,就探到乌达礼遇读书人的事,还寻机和书生打扮的你套近乎。这样的孩子,若仔细培养,将来倒是个可用的人才。”

覃楠兮听闻,十分意外的望着神情坦然的司徒逸,道:“难道你说让他从军的话不是哄他的?”

“自然不是,他一个被人卖来卖去的孤儿,若从了军,有机会替自己挣个前途,有什么不好?再者,我看那孩子体格虽有些孱弱,但行动敏捷,头脑清楚,人又忠诚好义,只要好好磨练几年,不要说是从军,即便是参加遴选,进我的亲骑营都是可能的事。”司徒逸撩起车帘,望向车外,漫不经心的答道。

司徒逸未留意到覃楠兮眼底忽起的复杂神色,只听她淡淡问:“利萨也是这样入了你的亲骑营?”他谈及小牛时眼中悠远的绸缪,忽得让她想起了当日利萨身上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以及后来他说起利萨时淡漠的神情和言语。心底不由微有所动,她似乎悟到些什么,也不等他回答,就追问道:“利萨曾说是你派他去北狄做事,他才被李叁抓住的。那个李叁按说不过是乌达手下的一个谋士,即便想立功来讨主子欢心,也不至于蠢到带着三五十个人死士闯到你的大营边上去杀你。柳先生说让你小心他,到底是为什么?”

司徒逸全然无觉,收手放下车帘,无所谓道:“利萨精通番语,派他去狄国处理事情是再合适不过的,人尽其才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妥。至于那个李叁,说来倒是话长的很。不如咱们一面喝酒一面说?”说罢,他已跃下了车,立在一旁,探出手等着扶她下车。

眼前,是一间灰秃秃的小酒肆,二层的小木楼,门窗不甚阔朗,自门外望去,内堂里也稍嫌幽暗,只门头上挂着的一面杏色镶红边旗幡在北风里呼啦呼啦的响的热闹。

因才是清早,堂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红衣红裳的艳红身影在柜上托着腮寐着。

小飞心急,一阵哈欠连天的吆喝,柜里那个红艳的女子立时清醒,见了眼前立着的三人,忙弹身起来,堆出一脸春花般的笑意迎来。

门口,将军府的马车缓缓驾离,红衣女子飞瞟了一眼罩在晨光中的马车,便迅速过回头,一脸殷勤的引着三人到二楼一处安静的所在落座,客套了几句,转退下去布置拾掇了。

转眼,一柄青花细瓷酒壶并三只小巧的同色酒杯,和两三样长安见惯的江南点心布到三人面前。

司徒逸提壶试了试,见酒已烫得热热的,才斟满了三只酒杯。

覃楠兮捡了一枚盐渍梅子放到口中,久违的清甜味道,让愉悦自口中荡漾全身。

“略吃些点心再喝酒。”司徒逸自己抿了一口酒,却对覃楠兮和小飞道。

“将军,你身上还有伤,怎么能喝酒?”小飞难得安静的坐在桌边,一面往口里塞了一只小巧的糯米蒸膏,一面道。

司徒逸抬眼瞧了一眼楼梯转角处,笑道:“酒能止痛,正是因有伤才更要喝呢,况且又是这清淡的水一样的清酒,无妨的。”说罢又抿了一口杯中清澈的酒浆,想起什么一般一脸郑重的接道:“不过你们可千万不能把今日喝酒的事说与若卿知道,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书读的太僵,难免迂阔些,若是让他知道我此时喝酒,一定要啰嗦我一通了。”

覃楠兮搛了一枚栗子酥到他面前,笑劝道:“酒于伤口确实无益,柳先生禁你带伤饮酒也没有什么不对。你偏不听,今日纵使定要喝也不能多喝,更不能空腹喝,先吃些点心吧。”

司徒逸闻言顺从的一笑,抬手将那栗子酥丢到口中。

“你方才说李叁一事说来话长,不知道怎么个话长法?”覃楠兮也低头抿了一口酒,想捡起方才的话头。

杯中的清酒绵软顺滑,算得清酒中的上品。覃楠兮暗自讶异远离两京的云泽竟然有这么好的清酒,不觉又抿了一口,细细品了起来。却品出一股奇异的幽香萦绕在唇齿间。

“这酒,这酒为何有股香气?”她曾为竹髓清冽有余,余香不足而深感遗憾,如今竟然遇到同样清冽,却余韵悠长,令人齿颊留香的清酒,覃楠兮自然惊喜。

“姑娘真是好鉴力,这酒叫做梅花酿,酒中的香气正是梅花的香气。”一身红艳的女店家捧着一壶新烫的酒上前,恰好听到覃楠兮的问话,骄傲的插起话来:“云泽天寒,只有性子清冷的梅花才生长的好。每年梅花开时,那好看,可是云泽一景呢。奴家后院外,就有这么一片野梅林,这酒便是奴家收了那梅花上的雪水酿的,因而有股梅花的香气。”女店家一面提壶斟酒,一面对覃楠兮道。

司徒逸在一旁嚼着一抹笑,淡淡的看着女店家。他的目光似乎十分清淡,却有深邃如海,看的那女店家悬在半空的手不觉一颤,几滴酒撒在桌上。

“呦,你们瞧我,说起这梅花酿就得意起来。不过,想必这位公子知道,我这梅花酿在云泽可是响当当的。两京,江南的客商,只要到了云泽,没有不到我这里来喝一壶我的梅花酿的。”女店家一面利落的擦拭着桌上的酒,一面提壶又替覃楠兮斟满,借着斟酒之际,转身顺势避过司徒逸审视的目光。

覃楠兮刚想再问几句着梅花酿的制法,只见那店家退了一步出去,欠了欠身笑道:“这时侯也不早了,托了几位的福,今日的生意格外的早,楼下还有几位散客要招呼,奴家就不陪着三位了,几位慢用,有事招呼一声就好。”说罢,福了福,便提着裙角匆匆下了楼去。

“这店家倒不像是云泽人。”覃楠兮望着她艳红的背影,随口道。

“她是苏州人,来云泽也有三四年了,酿得一手好酒,又擅做江南点心小菜,因此这小酒肆十分得两京,江南一路的客商喜爱。今日是时候太早,否则,你定然能在这里听到许多京中的新鲜事。”司徒逸远远瞟了一眼窗外,抿了一口酒,淡淡道。

覃楠兮闻言,玩笑道:“不愧是北疆军政统领,你治内这么一个小小的酒肆,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司徒逸只笑而不答,又抿了一口酒,突然转话道:“李叁原名叫李勖,确实是青州人,说起来,还是我司徒家的旧识。”

覃楠兮一怔,回头迎住他的双眼,静下心思,听候下文。

同类推荐
  • 悍妃难养,王爷纳命来

    悍妃难养,王爷纳命来

    她叫慕容久久,让黑道组织闻风丧胆的特警队长,执行任务时,被早已叛变的队友一颗子弹送上了西天。穿越后,她是亡国郡主,倾城绝色,却背负了国仇家恨。愚公尚且可以移山,她不信自己搞不垮这个新朝廷。于是,她没事了就捣捣鬼,算计算计人,可临了却把自己给算计进去了。嫁给拓拔玄似乎也不是坏事,他有才有貌,人间极品。可是,这王妃当的也恁窝火了,连洞房都没入就没了新郎官,怎个状况?面对阴奉阳违的下人,无端挑衅的小妾,鸡蛋里挑骨头的贵妃婆婆,她阴森森的笑了。﹎﹍﹍﹍他叫拓拔玄,是北齐最年轻,最睿智,最残暴的玄王爷,他战无不胜,威名远扬,让所有人忌惮。在他心里,只给一个女人留了位置,别的什么人,哪怕出身高贵,哪怕貌若天仙,哪怕才华横溢,他都不闻不问。他肯屈尊降贵娶一个一无是处的野丫头,其实有他的目的。娶进门就将她置之不理,用得着的时候再拎过来,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玩心计,谁是他玄王爷的对手。﹎﹎﹎﹎﹎“王爷,休了我。”她将休书拍到拓拔玄的案几上。“爱妃,我才走了不过半月,玄王府就鸡飞狗跳的了,你就想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他撕掉休书,唇角噙笑:“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别闹了,赶紧的回去闭门思过。”
  • 青平志异

    青平志异

    【虐心文】谁说相爱一定要相守?君芜爱上了罗堃,罗堃却离她远去。段婵犹爱上阮隅,却为了救他,与天抗衡,暮柳爱上了言日柳,言日柳却遁入空门……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爱可以无悔,哪怕只是匆匆流年?
  • 相府庶女翻身史:重嫁王爷

    相府庶女翻身史:重嫁王爷

    她曾经因为不甘心,将至亲的姐姐推进冷宫、将喜欢自己的人推进深渊、将好姐妹玩弄于鼓掌中,最后却被人算计葬身火海。若有来生,必将所有的债讨回,将所有的情补偿。大家私生女素言死后重生,遇到上一世的人。立志帮助嫡姐萧锦瑟永固皇上的宠爱,远离上一世暗自喜欢自己的人。宫门深锁,明争暗斗,素言凭借上一世的经验帮助萧锦瑟逃过皇后的算计,但却没有逃过命运的安排。从噩梦到美梦,景璋的心心念念的人从来都是一个,从英雄救美到花海相逢,从来不信鬼神的景璋却再一次被命运牵引,走向心中的挚爱。
  • 一簪之隔

    一簪之隔

    所谓帝者,便是在感情和天下中更懂得取舍。只是当你站在五湖之巅时,再回首时,伊人可还在?
  • 红颜祸水我见犹怜

    红颜祸水我见犹怜

    画地为牢,江山为聘,只要你在朕身边,乾坤万里,九州四海,任你消遣。她笑起来,刹那芳华,美艳绝伦。高纬啊高纬,你从来不知道,我不在意你的万里河山,也无意祸害苍生,我不过,就是想要安安稳稳的活着。听闻浮生若梦,那到底是谁颠覆了谁的天下?
热门推荐
  • 王源,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王源,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想知道就自己去看吧,结局有点虐,不过还会出第二部
  • 腹黑殿下的恶魔王妃

    腹黑殿下的恶魔王妃

    天性吃货的她却没有人给做饭。天性好动的她居然经常被关在家里。天性话唠的她却得人逼迫不能说话。天性恶魔的她竟遇上个比自己还恶的人。一朝穿越,同行四人竟忘了自己的原身,连自己是穿越来的都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记忆?‘美男’王爷,一个不够来两个。‘美女’情敌,一个就够了啊!不行,王爷这么帅,一个怎么够!大不了都把她们当成小喽啰呗!倾城之恋--五皇子VS二皇子。绝色美人,江山社稷,谁赢,谁才是王者!
  • 归墟之灭世之劫

    归墟之灭世之劫

    归墟,世界终极的代名词。2016末日将至,少年踏入里世界,【神秘种族】【五大归墟】【异能集团】浩劫轮回将至,是熟视无睹还是接受命运,当你选择之时,命运无从修改。
  • 守护甜心之天使殿下很善良

    守护甜心之天使殿下很善良

    她,有天使般的纯洁,也有恶魔般的仇恨。多次的背叛,她的琉璃心已碎。背叛,是她最讨厌的,以前的那些永久的守护的实验,原来只是童言无忌。心已被仇恨麻痹,空洞的瞳孔中没有一丝恋眷,唯一在乎她的,就是她的五个朋友。她什么都失去了,可是还有她们,她会用最好的方式,来报仇。——《天使殿下很善良》【简介】
  • 一切如来说佛顶轮王一百八名赞

    一切如来说佛顶轮王一百八名赞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文娱女神,初来嫁到!

    文娱女神,初来嫁到!

    前世不及今生,今生妄想来世。—————《文娱女神,初来嫁到!》选镜一:【秦娇阳,你给我滚回来!】男人愤怒地咆哮!【不好意思,狼王大大,奴家滚远了!】女子嗲嗲的回应!选镜二:某女一脸含羞道:【内个,脑公~她们说……】某男:【说什么?】某女贼兮兮地晃着她的小白脚丫回:【她们说我才是攻!】某男立刻躺尸道:【哦!那老婆大人快来攻我吧!】某女:【......】
  • 永恒龙神

    永恒龙神

    少年邪影,继承父亲的职位,获取龙之精血。坐拥美女,称霸世界......
  • 影后归来:前妻不复婚

    影后归来:前妻不复婚

    萧木恒影后重生成受气包下堂妇,虐渣男斗极品打脸小三,顺便重登娱乐圈王座!却不想日子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却被某神经病纠缠。某男: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 tfboys:凉了沐橙恰似流年

    tfboys:凉了沐橙恰似流年

    一种相思花自飘零水自流,两处闲愁独自寂寞上心头。原来都是前世的因,而有今生的果【本书更改中…有些地方错乱】〖小说纯属虚构,请勿上传真人.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 总裁陷阱:一元娇妻哪里跑

    总裁陷阱:一元娇妻哪里跑

    他是她生命中的白衣少年,从她用一元硬币买下他生命中的十二个小时开始,她以为自己恋爱了,没想到只不过是她一个人玩了一整年的单机恋爱游戏。被嘲笑,被欺侮,被羞辱,最后从五楼被人狠狠推下,她用了三天才从死神手里逃出,只为从他口中求取一个答案,醒来却只得到他远赴法国的消息。家庭变故,三年磨难,当她活活被逼成傀儡,做小三、挖墙脚,硬生生把脏水一盆接一盆往自己头上淋,他又轻描淡写地出现,拿着当年那一元硬币。“跟我结婚吧,这是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