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淦还没有进入社会。
但并不代表他不认识那一位。
或者说,整个县城喘气的,就没一个没听说过那一位的名字。
哪怕是不认识,从客运中心出来的时候,也可以看到那代表着他名字的巨大雕像。
“你是说,他在这里投钱了?”林淦问道,目光奕奕。
陈志泽点头。
他若有所思:“我回去问一下,如果是这样,那就这儿了。”
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
陈志泽没有骗林淦,那一位确实在这里投钱了。
不仅投钱,还是大手笔,一下子建了一排别墅。
别墅不大,一栋也就三百平左右,这一排下来,几乎将县城里所有有钱人一网打尽。
据说消息刚刚出来的时候,那排别墅就销售一空,再往后的人,拿着钱也买不到了。
林淦开始去折腾了,他为了自己的“理想”开始努力,陈志泽也没有松着。
已经是年尾了,陈志泽记忆里的那些股票,正是迎来大爆发的时候。
股市里的钱已经有七万了,通过不断的短线操作,在连续的涨停板下,陈志泽账户里的钱越来越多。
这些钱并未在他手里多做停留,左手进来,右手就出去了,换成股票继续操作。
虽然长线才是投资的正确方式,但是在有信息的情况下,短线更容易滚起雪球。
陈志泽的时间不多,他记忆里的那些信息,最多支撑到他用到零七年的五月,等到新版印花税上市后,他就要退出这一行了。
高盈利的行业通常也意味着高风险,一不小心,前面赚的钱都得吐出去,要命的,甚至连老本都得搭上。
十二月二十二日。
冬至。
这天是周五,早上出门的时候,父亲就叫他晚上放学直接去孔叔家。
一放学,陈志泽就收拾好东西,往孔叔家走。
靠着记忆,陈志泽找到了孔叔家,进屋的时候三个人正在里面打牌,唐阿姨在一旁削平果。
小时候的陈志泽和孔叔很亲近,那时候父亲刚离婚,带着他奔波流离,很多时候他去上班,都将陈志泽寄住在几个朋友家照顾。
“唐阿姨好。”陈志泽礼貌问好。唐阿姨是孔叔叔的媳妇儿,两人和陈志泽父亲从小都认识,感情很好,他小时候还被唐阿姨带过。
“是志泽啊,快坐,他们一会儿就完了,来,吃个苹果。”唐阿姨一边说着,一边把苹果切一半给陈志泽。
陈志泽在一旁坐下,一边咬着苹果,一边看着父亲打牌。除了父亲和孔叔之外,还有一个人是林叔。
几个人之中,父亲是铁路司机,每天开着火车到处跑。孔叔是客运司机,在山上和山脚来回奔波。
林叔则是在军校里面考了个大学,退伍回来之后去了政府单位,当了一个基层民警,偶尔也开着车出去巡逻。
陈志泽刚来没一会儿,孔叔就把牌扔掉:“又来?林局,要不要每把都玩的这么大,都不给点活路。”
“我哪儿赢钱了,建华才赢得多,我还输着呢。”林叔洗牌,一边将钱收了回来,压在手机底下。
“别乱说,我钱都在这儿,还掏了一百多出来,现在还输着呢。”陈建华将烟盒拿起来,下面放着一堆零钱。
“行了,都六点半了,志泽都过来了,别玩了。”唐阿姨一边吃着苹果一边道。
“志泽来了啊,那不玩了,下楼吃饭吧。”孔叔起身,将钱都收进口袋里,对几人说道。
林叔将牌收好,放在一边,拿起手机和钱开始数,一边数一边道:“又输了,又输了。”
“行了林局,每次来就你一个人赢钱,也不怕把我们赢光了。”陈建华收起钱说道。
孔叔也在一旁帮腔,林叔嘴上说着“哪有”,脸上却满是笑容。
下了楼,孔叔去开车,几个人里只有他有一辆桑塔纳,不大,坐五个人还能坐得下。
“老陈,沈阿姨什么时候过来?”孔叔一边插钥匙一边问道,唐阿姨晕车,坐副驾驶,陈志泽和林叔陈建华坐后排。
“马上,她那边也差不多了。”陈建华看了一下时间,道。
沈阿姨也在打麻将,她每天都要到家里楼下的麻将馆里坐一下,下午两点到五点半,晚上七点到十一点半。
“行,那我们先找地儿吧,吃什么。”孔叔问道。
“冬至,吃羊肉吧。”
“成!”
车上,林叔和陈建华闲扯几句,看到陈志泽:“建华啊,你儿子都这么大了,什么时候上大学啊。”
“快了,过完年就高三下学期了,马上要高考了。”陈建华在旁边回应道。
“真快啊,建华你有福了,志泽这么听话,不像我家那个……”林叔感慨了一句。
林叔家也有一个孩子,比陈志泽小四岁,现在在上初一。
这小子处在叛逆期,又在封闭式实验学校里面,身边都是一群官二代富二代,没少让林叔操碎了心。
“行了吧,有什么放心的,他这成绩,一上一下的,还不知道能去哪儿呢。”陈建华嘴上说道,脸上却带着笑意。
“对啊,志泽要上大学了,怎么样,想好去哪里读书了吗?”唐阿姨在前面问了一句。
“志泽从小成绩就好,这次考个清华北大,让你爸爸洋气一盘。”孔叔在开车,听到这话也回了一句。
陈建华只是在一旁摇头,也不说话。
小县城里,地方很小,有名的店面就那么几家。
孔叔开着车到的时候,店面已经坐满了人,桌子都搬到街边了,摆了满满一排。
“二狗,给我安排一个桌子。”停好车后,孔叔下车给店主打招呼。店主一看孔叔,满是肥油的脸上露出笑容。
“是龙哥啊,几个人?”
“一二三四……六个,对了林局,你家那口子来吗。”孔叔问了一句。
“算了吧,她在家带孩子呢,不来。”林叔摇头。
林叔那位是大学出身,一向不太看得起他这几位战友,许多聚会都不来,大家也都习惯了。
点好人后,店主进屋准备了,好在他们一向要留个包间应付这种情况,陈志泽他们几个也是赶巧了。
桌子收拾好后几个人开始点菜,孔叔点了几个之后,把菜单递给陈志泽:“要吃什么自己点,今天孔叔请客。”
陈建华在外面打了电话进来,陈志泽点了个肥肠,点了一瓶王老吉,将菜单递给父亲。
“阿姨什么时候来。”陈志泽问道。对于这个后妈,陈志泽还是习惯叫“阿姨”,这声“妈”怎么也叫不出来。
“已经过来了,再等十分钟,咱们先吃吧。”陈建华说道。
“不急不急,等沈阿姨过来再说吧。”孔叔说。
十分钟后,阿姨出现在店面里。
沈阿姨这个人,有些拘谨,农村出身的她,做事儿说话有点小家子气,放不开。
父亲这几个战友里,最放得开的就是唐阿姨了,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爽朗劲儿,在什么地方都吃得开。
人来了,菜也上了,几个人开始开吃。
一边吃着热腾腾的火锅,一边开始聊天。
“林局,听说你们要在城北设立分局,什么时候把你提正?”孔叔问道。
“那个事儿,难办,那边的人不愿意走,闹事儿。前几天分部还被围了,几个同志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林叔喝了口酒道。
城北是老旧城区,一直没有开发,到处都是砖瓦房,一片残破的景象。最近两年开始动工,几年后被打造为县里的娱乐中心。
“你也该提了,这个队长都做了多少年了,也该轮到你了。”陈建华点了支烟,就着烟气道。
林叔在基层也干了十几年了,论资历,他早该上去了。陈志泽记得,这次那片土地开发之后,林叔好像确实往上挪动了一下。
“这事儿不说了,倒是小龙,最近听说山上在动工,有什么消息没?”
“有什么消息,那边新修了几个酒店,东西运不上去,折腾呢。要我说,这事儿还是得从公路上下手,那山路,就不是人走的。”孔叔吃着菜,语气里有些抱怨。
现在通往山上的公路还是九几年修的,就到山腰,要再往山上走,就是山路,车不好上去。
“最近山上物价是越来越贵了,以前一碗面才一块五,现在涨到了十块,那些游客倒是无所谓,钱一扔,吃,我们本地人怎么活啊。”
“行了吧,没有那些凯子,你们这些做山上生意的,拿什么活?”
这次轮到孔叔不说话了,举着筷子一个劲儿的道:“吃,吃菜,放开的吃。”
聊着聊着,大家聊到了父亲身上。
“建华啊,听说省里要拉一条高铁线路过来,对你们有没有影响?”
父亲喝了酒,有些上头,脸上都是红晕。听着这话,他抽了一口烟:“有,怎么没有,我们被划分到省里去了。”
“这么说来工资该涨了吧?”
“涨不了多少,还是那么回事儿。不过上面倒是给我提过,让我到高铁上去带带那些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