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南的母亲早就病了,上些日子她回家探母,今日三太太得了她捎过来的消息,其母病故了。
“陵南姐还说现在外面不太平,天气太热好多人都病了,让太太保重身体。”
陵南的母亲病故,丫鬟和他感情要好,感同身受的伤心,于是回话的时候人都是哽咽的。
三太太就让她出去了:“让账房支五十两银子给陵南,这是大事,让她过了头七再回来,我这里不要她太惦记。”
丫鬟福身要离去。
“对了。”她又喊住她:“告诉她我病好了,是真的好了。”
她说着会心一笑。
丫鬟能感受到她的欢喜和让陵南姐安心的担忧。
“是。”丫鬟擦擦眼泪福身出去了。
她一走三太太就站起来,她看着窗外毒辣辣的太阳对老嬷嬷道:“不会是瘟疫来了吧?我在书上看过,以往也有这样的年头。”
老嬷嬷听得蹙眉:“瘟疫可是要死人的。”
“死人啊,不是有人死了吗?还有人病了。”三太太若有所思的一眯眼。
“嬷嬷。”忽然她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老嬷嬷:“孝珏不可能给孝珊下毒,那你说孝珊这痢疾是不是瘟疫?”
有的瘟疫就是拉痢疾。
“不会吧。”老嬷嬷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希望不会。”三太太无限担忧的说道:“去叫我们的人都听着,没事不要出院子,若是有人问为什么就说我和老爷生气了,反正我也是真跟他生气。还不确定先不要打草惊蛇,另外等孝珏醒了叫她过来,既然她懂医术,应该知道孝珊得的是什么病。”
三太太一口气吩咐嬷嬷将自己的东院戒严了,日子好像又回到那个不理世事的时候,但是老嬷嬷知道,从前是太太使性子跟自己过不起,这次如果太太说的是真的,就是是老天要跟大家过不去。
三太太用过“早膳”,老嬷嬷支配着下人,各忙各的,好似往常一样,但是东院得到不准外出消息的丫鬟们还是觉得心惶惶的。稍微有名号的丫鬟都在屋里听嬷嬷训话。
只一个洒扫的丫鬟在看门。
因为太太这些日子高兴,她们也轻松许多,如果在回到以前那样子,整个院子跟全死了一样,太压抑了。
扫洒的丫鬟想着自己本来就是院子里最没地位的人,平时进不得太太的房不说,连跟她说话的下人都没有,她只能找烧火的丫头玩,如果今后不能出院子,小翠一定会想她的,对她影响挺大。
她正郁闷的低着头,就看见一双红色鞋头停在她的面前:“您是五小姐?”她抬起头,不敢确定,试探问道。
要说这个身影她是见过的,五小姐刚回来的时候,那时候三太太病着,院子里没人伺候,还是她第一个接的五小姐。
当时她跪在地上,隔空给三太太磕了个头说:“侄女孝珏,谢三婶的养育之恩。”当时真出人意料啊。她都跟着挺激动的。
可搁那之后她就再没碰见过小姐了,几日不见小姐长高了,脸……丑了点。
“见,三太太。”林孝珏对这个看着自己发呆的丫鬟没什么印象,她平常的一点头,哑着声音说道。
对,就是这个公鸭嗓子,一定是五小姐没错了。
“奴婢这就去通报。”这回没人跟她抢功劳,终于又有机会进三太太屋子了。小丫鬟一溜烟就跑了。
三太太听丫鬟说林孝珏来了还有些埋怨:“不是说让小姐醒了再叫她吗?怎么这么早就打扰她。”她放下凉茶问道。
老嬷嬷不在,只有一个中等丫鬟在她身边伺候,那丫鬟回道:“现在大家都忙着,还没人去请小姐呢,是小姐自己来的。”
三太太放下茶杯站起来:“孝珏不请自来,那是有大事了。快让她进来。”
林孝珏一见到三太太就行了个大礼:“三婶,我是来,跟您……”
“你会说话。”三太太刚要去迎接她的手停在空中,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哎,每次和知道她过去的人开口都得解释一番。
“我不是,哑巴,只是不想,说话,而已。”林孝珏慢着声音无奈的说道。
三太太还瞪着眼睛没缓过劲来,这个变故太突然了,她养了十多年的侄女不是哑巴,要不是亲耳听到她打死都不信。
“还是,写字吧。”林孝珏看着三太太的表情一时半刻是好不了了,但她也没时间解释更多,说正事要紧。
于是她走到三太太的桌案弯腰提笔,刷刷刷写下要说的话。
然后递给还有些木讷的三太太。
三太太机械的接过来看,然后就不管眼睛瞪大了,下巴都要掉了。
林孝珏在纸上写的是:“我要走了,还请三婶向三老爷为我半个通关官诰。”
“你要去哪?你一个大家小姐要官诰去哪?”三太太看完字条后知后觉问道。
“我的去处,三老爷自会安排,届时三婶只要随意答应他们就好,至于官诰,三老爷说不会见我,自然我也不能当面向他讨要,但我要官诰很急,也不是做坏事,而是为了回家,三婶若是信我就请帮我。”林孝珏又低头写道。
三太太看完苦涩一笑,这下她已经适应这孩子了。
“孝珏,不是三婶不帮你,你回家这件事我不答应,老太太和少施文娴都不会对你好,你回京城不是自讨苦吃吗?”
她的家可不是京城林家,林孝珏蓦然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她的家在哪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含笑的对三太太摇摇头,然后低头写下:“要回家。”三个字,笔锋带着坚持。
三太太莫名心酸:“你真的决定了?那我派人送你回去。我也跟你回去。”
林孝珏再次摇头:“三婶且等吧,三老爷自会安排,我只需官诰而已。”
她写的高深莫测,三太太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这孩子到底要干什么啊?”她心急的问道,看林孝珏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摇着头,她又叹息一声。
“跟你娘一样,倔脾气,好了,我听你的便是,不过你要答应我,去哪里都要跟我说一声。”
林孝珏含笑的点点头。
正事办完,林孝珏也不喜欢应酬,她福身一礼就要离去。
三太太还有事没说完:“孝珏,我问你,你可知道孝珊的病是何故?”她叫住她问道。
林孝珏嘴角一勾,胸有成竹的点点头。
“知道。”她弯腰在纸上写道:“我走后三婶要好好与三老爷相处,即使是鸡肋也是鸡肉,您现在也不能再另外寻找一只鸡了,所以那背后的黄耗子我们得除了,这次是个机会,您就看戏就好。”
又是打哑谜,还说浑话。三太太看着这个怪异的侄女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些鬼心眼都随了谁呢?”她问道。
不是随谁,是人生的经验而已。林孝珏说话费力,也就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