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十二年,宝天镇旁的官道上,一个身形瘦小的黑小子,背着大大的包袱,瞅着面前病弱的女人,故作轻松道:“娘,你回去吧,放心好了,我一到砀山就给你写信。
乔方氏摸摸自家女儿的小脑袋:“青儿,娘嘱咐你的可都记得吗?”
“嗯,记得”,乔念青认真道,“要记得涂药草,不能被识破女儿身。每月一封家书,路上不要跟陌生人搭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乔方氏摸摸眼泪,自己这个女儿,才十三岁,就被迫要去那砀山。她虽是个妇道人家,但大齐谁人不知,那砀山可不是个正派的地方……
乔念青一看,知道她娘亲又在多想了,她赶紧道:“娘,虽然大家都说砀山的不是,但您想想,砀山出来的,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好本事。女儿不在乎名声如何,只是挂心您在家……”
乔方氏赶紧打断她:“青儿,莫要挂心,娘虽只是个妾侍,这么多年还是不是这么过来了,你爹再怎么,也不会……”
她话没说完,但乔念青懂了,在乔家那个深宅里,自家娘亲唯一能倚仗的,不过就是乔家大家长的那一点可怜的怜惜之心。
穿越前乔念青是个孤儿,没有享受过父母的疼爱,听说这个身体虽然已经十三岁,但智商却与三岁孩童无异,想到这里,她冷笑一声,若不是如此,想来也不会糊里糊涂被人害死。
乔家世代为商,却有祖训,不许与官家有任何牵扯。但任何时代,钱权交易都是不可避免的,乔家经商不与官府打交道,却是倚仗砀山。
砀云山为所有的江湖正派所不齿,传言那里出来的人全都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乔念青不知道乔家与砀山到底怎么回事,只知道乔氏子孙每一代中都有一人被送入砀山。
但凡被送入砀山的孩子,无一例外,全都没活过成年。当然这些是乔方氏不知道的,乔家毫不例外送乔念青这个备受冷落的妾之女入砀山,乔念青也有自己的打算,她不想留在乔家,过年被随便嫁出去,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入砀山,学本事,好好照顾乔方氏,才是乔念青的打算。
乔方氏注意到自家女儿的表情,心里一叹,这孩子大病一场后,竟一下子开了窍,她满心欢喜,但有时候也有些担忧,这孩子太过早慧,不知是福是祸。她看看日头,最后摸摸乔念青的小脸,柔声道:“去吧,娘在家等你。”
乔念青没有说话,坚定的点点头,踏上了去砀山的路。
砀云山在宝天镇的西北方向,按照地图,第一站应该是鹿峰镇,因有一座山神似一头鹿而得名。此时已是深秋,乔念青却走得出了汗,她走的是官道,偶尔一辆漂亮的马车奔驰而过,她也认命的走着,那砀山有个变态的规矩:弟子不论年龄不论男女都不许家人护送,要凭自己的能力到达砀山脚下的“如归所”,否则不论天赋如何,一律不收。
幸而这鹿峰镇离宝天镇并不是很远,估计天黑前可以到,不过她显然忽略了或者说高估了她的脚程,大概才走了三分之一的时候,乔念青只觉得脚下疼的厉害,估计是磨起泡了。
她郁闷的靠在路边的大树边,心里暗暗想着天黑赶路的可能性。拿起水袋正要喝水,一片落叶正好落到她的嘴边,乔念青伸手拂掉叶子,正要喝水,又是一片落叶晃晃悠悠的落到了她的嘴边。
“这算是喝凉水都塞牙?”乔念青笑再次拿掉叶子,又示威性的拍了拍身后的大树,“是不是看我好欺负?告诉你,可不要树眼看人低,我可是要去砀山的。”
“砀山你知道吧,没错,就是那个出变态的地方。”
“等过几年啊,我也能修成小变态了,小心我拔光你的叶子。”
正自娱自乐,突然听到一声轻笑,吓得她顾不得脚疼,一跃而起:“谁?”
乔念青不敢放松,想到那几片恼人的叶子,才想到哪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她环顾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乔念青深吸一口气,试探着大喊:“在下途径此地,无心扰高人清净,还望前辈海涵,在下这就走。”
说完,背上包袱一瘸一拐就要走。
“小兄弟何必急着走。”
乔念青这下听清楚了,声音是从上面传来的,她飞快的抬头看,只见红红的枫叶间,影影绰绰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还没待乔念青看清楚,那人已飞身而下,乔念青呆呆的看着下落的人影,穿一身样式普通的玉色长袍,眉眼俊雅,清秀如画,那人立在那里,乔念青只觉周身的劳累一洗而空,脑中闪现几个大字: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