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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寿宴(四)

寿宴席地而设,选在巫冥古宫北侧宽敞辽亮的“御景园”内,共设有三十几张单桌,老祖宗和北堂犷位于主位之上,左右两侧则依次坐着北堂神宗,北堂贺齐和十大家族,十大家族中鲜有的另外几个收到邀请的重要人物,还有北堂雄,北唐昇,北堂镧雪等人位于两侧队伍的中后端!

虽是冬日,周遭的几个大火炉却将整个御景园暖成了春夏,皓月当空,寿乐当空而起,构成好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几番无谓的寒暄,几轮敬酒之后,老祖宗举起酒杯,众人忙纷纷站起,老祖宗老谋深算的目光扫射向慢了半拍的镧雪身上,镧雪羞愧的低下头,老祖宗便将目光扫射向一旁的北堂犷,北堂犷微低了低头,老祖宗道“今日老朽寿辰,承蒙各位长老赏光,老身不胜荣幸,今日,大家自当开怀畅饮,与天同乐”,老祖宗说完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道“谢老祖宗”,跟着饮进杯中酒。

重新落了座后,几番祝寿的节目粉墨登场,众人看的兴起,心有余悸的镧雪却是一直低着头,偶尔听到众人较好,就抬头匆匆扫过一眼,又赶紧低下,生怕又惹出什么事端,淡淡的抿着杯中之物!

丫鬟们开始轮番的上菜,戚儿端着看着比吃着更加美味的菜肴特意到了镧雪面前停下,镧雪仍低着头,戚儿躬身借上菜之便小声唤道“四少主”

镧雪抬起头,面色苍白的看着戚儿,戚儿道“四少主你这是怎么了?”

镧雪尴尬笑笑,上完菜的丫鬟们开始依次撤离,鸾儿推了推原地不动的戚儿“姐姐走了”

戚儿担忧的看着镧雪,镧雪安慰道“我没事,你去吧”

这种场合,戚儿也不敢多待,匆匆的随着丫鬟队伍离去,心中却是依然放不下镧雪!

接连的上了四五道菜,戚儿断断续续的了解了情况,安慰道“四少主现在已经做的很好了”

的确,现在的镧雪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连老祖宗一个不快的眼神都耿耿于怀的地步,他是真的怕那老怪物一个不顺心又要拿他来开涮,丢脸是小,丢命是大呀,他可不想就这么死了,他还没有娶到银古当老婆,所以他必须步步小心,步步惊心。

镧雪笑了笑,戚儿也释了怀,刚要离去,只听老祖宗一声厉斥“那个丫头是谁?”

众人纷纷随着老祖宗的视线看去,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戚儿身上,戚儿吓得急忙跪地!

老祖宗起身走下来,银儿忙搀扶着,歌舞表演的人群忙让开了路,乐声也是戛然而止,众人也跟着站起来,镧雪忙起身作揖道“老祖宗,她是镧雪房里的丫鬟”

老祖宗走到戚儿面前,银儿看着跪地的戚儿,眼神却是透着一股子狠劲,一副是什么样的主子样什么样的狗的摸样!

老祖宗重重的掂了掂法杖,目光从戚儿身上转移到镧雪身上,冷道“四少主的丫鬟果然不凡,竟敢欺负到老身头上来了”

北堂犷担忧的看着镧雪,镧雪也是一头雾水,戚儿忙求饶道“老祖宗饶命,是戚儿不好,戚儿假借上菜之名与四少主耳语,冒犯了老祖宗,还请老祖宗责罚戚儿,不要怪罪四少主”

戚儿不知哪来的胆子开口不说,居然还为镧雪求了情,这是连戚儿自己都无法解释的!

镧雪顿时无语,不就是说了几句悄悄话,这也能大作文章?这巫冥古宫真是堪比大清后宫,只怕有一天,镧雪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镧雪压低了手,腰弯的更深,道“是镧雪该死,是镧雪向戚儿问了些事情,不关戚儿的事,老祖宗要罚就罚镧雪好了”

镧雪终究还是不懂得怎样做皇墙里主子,像这种情况,他根本不该包庇一个丫鬟,尽管对镧雪而言,那是一种出于本能的保护,而对于所有人而言,那不过往架在戚儿脖子上的刀子上,抹了一层敌敌畏!

“哼,老身才懒得理会四少主那些好事,银儿”

他们不过就是窃窃私语了几句,老祖宗的口气,像是他们脱光了衣服,在众人面前做了爱一样,镧雪心中对这三重界又多了一重厌恶。

银儿压手作揖道“是,老祖宗”,而后指着戚儿的头顶,看那架势,镧雪以为她要破口大骂,目光投向一旁北堂犷求救,这个时候,他也没什么可依赖的人,除了北堂犷。

银儿开口道“戚儿头上那支玉簪是奴婢的,奴婢前些天出宫替老祖宗办事时,被奸人抢了去”

镧雪的心猛的一颤,天哪,他虽早就知道这玉簪来路不明,却不想竟然这么凑巧。

戚儿听后抬起头看着镧雪,身上却是微微的不住颤抖,北堂神宗道“天下间一样的东西颇多,你怎么知道这玉簪就是你的”

银儿道“回神宗长老的话,这玉簪是老祖宗赐予奴婢,天下间在无第二个”

老祖宗看着北堂犷道“宫主,银儿说的没错吧”

北堂犷面色黑沉,道“银儿说的没错,却是如此,这玉簪,是去年本宫送给老祖宗的寿礼”,那是怎样一种漠视,那价值连城的玉簪,那一国之主的尊严,瞬间被一扫而空,这是怎样一种羞辱,北堂犷是怎样一字一顿的说出那样自取其辱的一番话,他的心里承受着怎样的压迫,众人都跟着心酸起来。

镧雪更是莫名噙起眼泪,是为戚儿担忧,更是为北堂犷心疼,道“这玉簪是镧雪从一个卖兵器的小商贩手里买来的,若真是银儿之物,还你便是”

“四少主故事说的真好,哪个卖兵器的小商贩能卖的起这么贵重的玉簪,老身倒是好奇的很”

“老祖宗如果不信的话,镧雪将他抓来一问便是”

“四少主真当老身老了,好欺负是么,拿这些不成事实的段子糊弄老身,四少主觉得合适么”

“镧雪说的都是实话”,镧雪将戚儿头上的玉簪取下,双手递到老祖宗面前道“玉簪先还您,镧雪一定会找到卖兵器的小商贩和老祖宗亲自说清楚”

时间大概静止了有五分钟之久,实际却又远远比这五分钟更加漫长,镧雪的手已经有些颤抖,僵死的局面像是将所有人都定了格,镧雪脸上的羞红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加剧,一部分人担忧,一部分人冷眼旁观,谁都不敢捅开那层沉寂!

镧雪始终也不明白,北堂犷处理事情的方式难道只有当缩头乌龟和巴掌两种方式么,在无界崖上如此,现在又是如此,当着所有的面,劈头盖脸的一个大巴掌甩在镧雪脸上,将他的羞辱升华到了极点,镧雪甚至不想抬头去看任何一张脸庞,在他心里,即便不看,也猜得到,他们冷漠的,他们得意的,他们所有一切一切卑劣的,都在一刀刀的凌迟这他的自尊!

北堂犷勃然大怒道“畜生,你闹够了没,还不和老祖宗说实话”

镧雪嘴中淡淡的咸涩慢慢的晕开,咬在内唇上的牙齿被浸的通红,戚儿抹干脸上的泪水,府地叩首,声音决绝而果断,道“是戚儿看上了银儿姐姐的玉簪,所以买**人抢了银儿姐姐的玉簪,老祖宗要杀要剐,戚儿都没有怨言”

镧雪怔怔的看向戚儿,他很想开口,只是满口的鲜血和胸腔的堵塞,压迫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老祖宗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来人,把这丫头给老身拉下去,杖毙”

杖毙二字翁的一声炸开在镧雪的脑袋里,戚儿和周围的人倒也没多大惊奇,两个粗犷的大汗上前,镧雪见势猛的抱紧戚儿,两个大汗见状不敢多动。

老祖宗怒斥“你这是要造反么”

北堂犷上前两步,镧雪抬头直直的盯着他,那目光没有半点畏惧,像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他一切的羞辱,令北堂犷沉重的臂膀怎么都无力抬起。

气氛又一点一点的僵死,明月通哎叹一声,作揖道“老祖宗,虽然这丫头胆大包天,犯下此等恶性,但是现在既然已经认罪,并且玉簪也已经归还,依本宗看,不如就杖责八十,给她一个悔过的机会”

见明月通开口,忽烈鳌也跟着求情道“是呀老祖宗,况且今日是老祖宗的寿辰,何必为了个下人蹙了大喜的眉头”

这二位长老的话,加在一起的分量可谓敌得过在场所有人的话,尽管,其他人也没那个胆量求情!

一场风波停息以后,镧雪守在戚儿的床头,凌晨的午夜凄清而阴冷,床上的人儿,不知看不看得到黎明。

八十大板和杖毙,运来真的只有一线之隔。

一个魅影闪现在床头。

无界林中,白雪深处,镧雪蜷缩在一个松树下,像个将死之人,一脸的木然,半月挠了挠头,自打将镧雪从戚儿房里带来无界林已经有一个时辰,他不言不语的样子让半月很是费解,道“你这是怎么了?干嘛不说话,你还要不要学字了?师兄帮我算过,以你现在的速度来说,想要看懂一本普通的修炼秘籍的话”,半月掐了掐手指,泪奔道“至少也得三年以后”

半月附身拽着镧雪的胳膊道“你快起来学字了,你快点呀,我可不想每天都和你浪费这些良辰美景,我还要听师兄抚琴呢,你快起来呀,你到底学不学”

镧雪木然苍茫的表情,让半月无可奈何,他放开镧雪的胳膊,道“你是不是在担心那个女子,你怕她死”

镧雪呆滞的双眼有了气色,徒然看向半月,突然抓住半月的手道“对,你有灵力,你一定有办法救她对不对?”

半月使劲挣脱着,生怕镧雪又要故技重施,道“我是有灵力,但是我也不是药师呀,我怎么会有办法救她”

听到这话,镧雪又萎靡的倒下,眼神又变得空洞起来,半月道“但是她也没有要死好不好”

镧雪看着半月,半月耸耸肩道“她只是暂时的昏迷,没什么大碍的,我虽然不是药师,但是我有灵力,有灵魂的生灵就有灵气,而我能感应到每个人身上不同的灵气”

这也是银古命半月寻找魔宗转世和新主人的原因,异之箭具有独特的灵性,能够清楚的感应各类灵气。

“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当然,那女子虽然灵气微弱,但是还死不了”

“那你可有办法替她减轻些痛苦?”

半月皱眉,道“天哪,难怪你用了三个时辰只学会了十三个字,你怎么这么健忘,我刚刚不是说了么,我有灵力,但是我不是药师,我不会救人,异之箭只会杀人不会救人”

镧雪低下头,凉凉道“我知道了”

“既然你也知道那个女子没事了,现在可以学字了吧”

“我今天不想学,改天吧”

镧雪沉重的背影在夜色中一深一浅的消失,费解的半月耸了耸肩,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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