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的一张薄纸,是男女两人共有的专利书;爱情的一句承诺,却不是男女双方共有的保证单。爱情和婚姻都没有保险,谁说暂时的幸福就是安全?只是我不想要那张不能追求法律责任的保证单,我要的是专利书。但专利也有被人侵害的时候,谁说申请了婚姻的专利幸福就万无一失?张凡的一句能给我幸福的承诺,让我不敢相信。我知道只要我愿意,他马上就会与我办那张结婚证书。还有陈总,他说要娶我,可是这一段时间我却分外的迷茫。爱情是什么?
如果阿娇知道我在办公室涂涂写写为这个问题不安的时候,她一定会“呸”地一声,然后一边往嘴里塞巧克力一边教训我:“现代人讲的是钱,不是爱情。爱情不吃饭,不穿衣吗?去死吧,妖妖。去死吧,真爱!在这个充满欲望的世界里,唯有金钱最可爱。”如果我说这世界上有真正的爱情,那么阿娇一定用食指指着我说:“钱随处可以赚到,爱情随处可以赚到吗?没有钱,爱情还能长出绿毛来吗?”如果我再不同意她的意见,她会像一个长辈似的对我说:“年少的时候,我们只谈爱情,因为金钱庸俗;年长的时候,我们只谈金钱,因为爱情奢侈。妖妖,爱情早被铜臭味熏死了。”在这处处是铜臭味的天地里,我要寻找一种芳香的爱情。可我对陈总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呢?是真的爱情吗?他的地位他的成功他的理性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磁场,吸引着我一步步地向他靠近。如果说我爱他,不如说我爱他的成熟与成功。张凡呢?我只不过觉得他是做丈夫的合适人选而已,我不讨厌他,可也不爱他。以前当没有人追我的时候,我想此生嫁给张凡也不错了,因为他是爱我的人。可现在我很惶恐,我害怕自己拥有没有爱情的婚姻。我对自己发过誓,这一生只结一次婚。所以这唯一的一次,我不能犯错。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小可的声音将我从想象中拉了回来。她说话的时候,你最好将耳朵送到远离她的地方去,否则你的鼓膜被震破了她是不会负责赔偿医药费的。她说话我称之是“打雷”,雷声大,雨点小,她将整个编辑部的耳朵全拉起来的时候,却吐不出几个字来。她问陈丽:“你用什么牌子的面膜?”
“SKⅡ。”
我们都以为小可会继续问下去,谁知她却不发一言,也许她的声带突然震断了。小雪是一个温柔小巧的女子,比我小一岁,她成天做梦就是嫁个有钱人。办公室里除了我,没有谁不希望自己的老公是一个大款。她细声细气地对陈丽说:“没有钱的男人,你会爱吗?”
小可又发了一声炸雷:“没有钱的男人没有出息,没有出息的男人只配那些没有出息的女人。我们是没有出息的女人吗?”
陈丽伸了一个懒腰:“有钱就有爱情,没钱就只有友情。”
“妖妖,如果你爱的人是一个穷光蛋,你会离开他吗?”小雪将我一军。
“有爱就有一切,爱有多久,我就陪他多久。”我转过身看着她们。
“妖妖,你还相信这世界上有真正的爱情吗?金钱是一只猫,爱情是一只鼠,现在鼠绝迹了,是因被猫吃光了。”另外的同事说。
“爱情藏在男人的钱包里,钱都没有,爱情肯定也没有。当为面包发愁的时候,谁还会想到要玫瑰?”陈丽接着说。
“没有钱,真的没有爱情吗?”小雪轻轻地问大家。
“小雪,真正的爱情不以金钱为基础。如果你为了钱而爱一个男人,你很现实;如果你为了爱而爱一个男人,你很纯洁。”
“只有傻女人才装纯洁,聪明的女人都在追求性感。”陈丽反驳我。
我本想说一头性感的母猪不会有老虎来求爱,但担心陈丽忍不住对号入座,只好独自偷偷地笑着。如果我爱的那个人是一个穷光蛋,当他爱我的时候已不是一个穷光蛋。但对大多数都市人来说,爱情只是一种红眼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狗最大的渴望,只不过是一块更好的骨头;老鼠的愿望,只不过是一堆更好的谷子;罗妖的希望,只不过是一份长久坚固的爱情。
意想不到的是江锅炉竟然给我打来电话,我以为他要汇报重要军情,原来他想让我当红娘。他说想找一个“搞文字”的小姐,让我从中牵线。这个江锅炉以为我是婚姻介绍所,即便是,难道不要收费吗?我让他等一等,将电话给了小可。小可一听是男人的声音,马上将“打雷”改为“敲鼓”,脸上还露出些许的柔媚:“先生,贵姓?”小可按的是免提,故意想让大家听见。
“姓江。”
“江先生有钱吗?”小可这句话问出了姐妹们的心声,如果江锅炉有五百万,我想小可一定愿意为他宽衣解带。江锅炉虽然黑了一点,可是灯一熄,管他是黑脸还是白脸,还不是一样的睡觉?
“没有。”江锅炉老老实实地答道。我就知道他会如实交待,真傻,这又不是公堂,用不着将肚子里有几根肠子都交待清楚。为什么不编一个谎言骗骗“搞文字”的小姐呢?
“那江先生长得帅吗?”小可提高了声音。女人要么爱财要么爱色,男人若无财也无色,最好去下地狱,否则就只能在人间做孤魂野鬼了。
“反正,反正不丑。”江锅炉吞吞吐吐。江锅炉在我面前多么威风,还大言不惭地问我放弃他是否后悔。如果他看到小可的芳容不吓得将尿拉在裤子里才怪呢。
小可敲着桌子说:“帅不帅?”
江锅炉的音量减小了:“不帅。”这个傻瓜如果找不到老婆真是活该,难道他不知道男人是吹出来的,女人是骗过来的吗?
“你既没有钱又长得丑,还敢找我们做女朋友,你睡你的大头觉吧。”小可笑得脸成了猪肝色,大家跟着笑。我想江锅炉从此会断了找“搞文字”的小姐为女友的念头,只管吃斋念佛求老天爷保佑不让他断了香火。
经常有读者约我们见面,但我们一个个都藏娇金屋,不愿跃出雷池半步。倒不是故意疏远与读者的关系,只因每天的工作量很大。由于编辑部的女同志除了少数几个解决终身大事之外,其余的都面临着燃眉之急。小可说也许在读者里面能挖出一两座金山银山来,她鼓励二十五有余三十不足至今待字闺中的女同事将自己解放出来,大胆地去读者群中抛砖引玉。我想也许玉引不过来,砂砾倒是不少。
今天就有读者给陈丽打电话,陈丽的稿件完成了,正在那儿校对,有男人电话进来,她的声音如棉绸一样柔软:“好的,好的,不见不散。”这得归功于小可的号召,陈丽是先锋,小雪和小可一定紧跟其后摇旗呐喊:“好男人,滚出来,和我恋爱吧。”我只担心陈丽去梧桐树下等来的不是凤凰而是乌鸦。凤凰一样的男人早就被女人先下手为强了,只有那些乌鸦样的男人还在天空飞来飞去。陈丽如果不小心,说不定乌鸦会撒一泡尿在她的头顶,到时她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什么时候见面?”小可好奇地问。
“明日复明日。”
“具体时间?”小可急了,好像去约会的是不是陈丽,而成了她。
“月上柳梢头。”陈丽拿着笔在空中画了画。她画的也许是一个月亮,我倒希望她画的是一个烧饼,下班的时间还差十五分钟,我却急着想下班,肚子正在催我交粮食,否则它又要折磨我了。
“地点?”
“断肠人在天涯。”陈丽所说的天涯就是C城的天涯酒吧,很多年轻人经常去那儿。
“人物?”小可故意搞笑。
“海内存知己。”
“事件?”
“对酒当歌。”
“中心思想?”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尾声?”
“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小可走到陈丽面前说:“相见时难别亦难,你还是不要去了。”
“难道要我陪着你去尼姑庵打坐诵经吗?”陈丽白了小可一眼:“当年不肯嫁东风,无端却被西风误。告诉你,我找到了东风我就马上嫁了。”
“东风吹到别的地方去了,就不到你这儿来。”小可扮了一个鬼脸。
其实陈丽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子,性感在杂志社排在第一位,而且也是有才之人。追她的男人其实有很多,可她的身上却贴着一个“八不行”中文说明书。很多男人一看到这“八不行”都如乌龟一样将头缩了进去。她的八不行可成为了我们杂志社女同志的堡垒了,男人要想和咱们的女同事谈恋爱,就必须通过这八不行。哪八不行呢?无才不行,没钱也不行;无德不行,没貌也不行;老的不行,小的也不行;有妇之夫不行,有病的也不行。男人听了这八行,都摩拳擦掌恨得牙痒痒:“完美的男人只在天上有,人间没有。”我想陈丽一定会修改这八不行的方针,其实按照标准去找男人,无异于提着一个笼子找合适的男人钻进来,这么去找,即使踏破铁鞋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也取不到真经。缘分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就如我们家的小花,如果不是由于我住在那个院子里,它怎么会遇到于飞家的小黑呢?这么说来,我倒成了小花和小黑的大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