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回走去,风徐徐吹过来,自己感到一阵巨大的失落。不,我应该进去,已经到了明月楼下面了,难道就因为长了一颗痘而取消了约会吗?我又回转过来,走上明月楼的楼梯,心突然“怦怦”地跳个不停,一个服务小姐在楼梯上与我相遇:“小姐,几位?”我摇摇头,折过身,还是离开了明月楼。
我在街上买了一包爆米花,一边走一吃,心里却在斗争:去还是不去?难道就因为一颗小痘痘就放弃了揭露真相的机会吗?不,我是好奇的,我只想证实送花的人是不是陈总。爆米花吃完了,我才看清楚自己的懦弱,其实一个青春痘只不过是我害怕进明月楼的借口。我怕的是什么?天不会塌,地不会陷,即使明月楼突然发生地震,死的也不止我一人。我坐在街边的休闲椅上,风从我的头顶吹过,我低下头喃喃自语:“我不知道风往哪一个方向吹,我不知道我往哪一个方向去?请蒙上我的眼睛,带着我走。”没有谁会走过来蒙上我的眼睛,带着我一起走。因为我既不美若天仙,又不腰缠万贯,没有谁会来绑架我。身边走过去一群人,又走过来一群人,所有的人里面没有一个是我要等的人,也没有一个是在等我的人。陌生的面孔,陌生的世界,我如蒲公英的种子被风一吹不知跌落到了哪里。我家的那只母猫都知道要叫春了,我是不是真的需要一个男人的拥抱了?一个二十六岁的单身女人,在这个夜晚的街头,只是想着一个拥抱,一个温暖的男人拥抱,这个要求奢侈吗?
我拍拍自己的脑袋:罗妖,你别婆婆妈妈了。要么去,要么不去。明月楼有什么可怕的,陈总有什么可怕的,难道他会将你当成牛排一样切碎吃了吗?如果你不想去,马上夹着尾巴就逃吧,躲到你的闺房去做春秋大梦吧。
我站了起来,向着明月楼的方向走了十步;可是马上又折了回来,又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了十步。如此以往,我来来去去拿不定主意。坐在椅子上的老人笑呵呵地说:“姑娘,不要走回头路。”
我看了他一眼,头发全白了,一脸慈祥的笑容,我坐下说:“你说人有没有必要走回头路?”
老人哈哈大笑:“路在你的前面,不要回头,朝前走就行了。”
我说了声谢谢,脑袋里终于打开了天窗,路在我的前面,没有在我的后面,既然有一个机会摆在我的面前,我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机会呢?老人的话只不过是借给了我一份力量,一只落入平川的虎还是要啸傲江湖的勇气,我不就是那只虎吗?
走上明月楼,我四处搜索着可疑的目标,整个大厅里不见陈总的影子,难道他失约了吗?我点了一杯咖啡,特意不加方糖,那种苦苦的滋味一直从嘴里流到心里。厅内坐着对对的情侣如同燕子一般在呢喃。我看了看时间已是晚上八点钟,这个时候他应该来了,但他为什么没有来呢?也许他现在很忙,他来了,我向他说什么呢?是很直接地拒绝他,还是给自己一个机会等着爱上他?
漂亮的服务小姐走过来:“小姐,你还需要什么吗?”
我摇摇头,除了咖啡,我什么也不要。就如现在的生活,除了爱情,我什么也不想要。罗妖呀罗妖,你是不是得了爱情饥渴症?亲爱的罗妖,告诉我,爱情是什么?噢,老天,不要问我,我不知道。爱情,爱情也许就是一碟小菜,刚吃的时候觉得很爽口,可吃久了就再也不想吃了。这个世界还有真正的爱情吗?我看着窗外,那副泳衣广告女朗笑着似乎在诱惑着什么。阿娇的话又响起在耳边:“爱情,爱情是一件衣服,穿旧了,就将这衣服扔了。婚姻,婚姻是场买卖。女人是卖方,男人是买方,女人拼命地包装自己就是为了卖一个好价钱;男人买了女人的肉体青春关怀满足自己的种种需要。”在阿娇看来,女人是靠卖掉自己换来幸福;而男人是买来女人换来幸福。如果阿娇说得对,我要将自己卖给谁呢?王鸣吗?他已经拒绝了我?陈总吗?噢,不,我只是敬重他。阿娇说爱情就是自由超市,男人选中了谁,女人就有了婚姻。正宗原装女人卖的价钱高,假冒品牌的女人价格就低,而旧货市场的女人则更加掉价。我总想起在猪肉市场卖菜的情景,当天杀的猪肉色较好的肉能够卖到五元钱一斤,而且选购的人较多;前两天杀的猪肉色不新鲜,价钱自然便宜,只有那些出不了高价的人才购买。难道女人就是案板上待售的猪肉吗?不,怎么会呢?爱情不是超市,婚姻不是交易,女人不是猪肉,男人不是买菜人。我要什么样的婚姻呢?
看了看手机,已是八点半了,为什么那个送花的人还没有来呢?不,陈总为什么还没有来呢?难道他在开会吗?还是他故意在考验我?或者只是玩弄我?我决定再等半个小时,如果半个小时还没有出现我就走了。我这么傻乎乎地坐在这儿,只为了等待一个送花的人。那个送花人此时在哪一个空间里呢?亲爱的罗妖此时正在“等待”的空间。一个约会里有四个空间,第一空间是相约,第二空间是等待,第三空间是相聚,第四个空间是相守。无论这个送花的人是谁,我们也只能走到第三个空间,和谁一起走到第四空间,我不知道。
我是不是被人当傻子玩了?明明约好的在明月楼相见,为什么那人却没有出现?早知道是一场骗局,我用得着这么精心地打扮吗?画眉毛就画了半个多小时,我罗妖从来没有化过妆。可是那个人却没有出场,留下我一人在这里唱独角戏,太不公平了?我是被那个送花人支配的一个戏子,他知道我一定会来的,因为他料到我能猜出那首诗的意思。我是不是中了圈套呢?
半个小时又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来。我准备买单走人,这时我看到一个年轻人拿了一束火红的玫瑰走了上来。他四处环视着,似乎在找人。我叫来小姐买单,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然后就笑着向我走过来。我有些紧张,感到呼吸急促,因为我不认识他,他却像认识我似的。
“请问,你是罗妖小姐吗?对不起,来晚了。”
我点点头,他将玫瑰递给了我,他并没有打算坐下的意思:“给你送花的人今天临时有事出差了,要明天才能回来,他说明天晚上八点钟在这里等你。”
“他是谁?”我急着问。
他笑笑,耸耸肩:“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明晚你就知道了。”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他笑笑:“罗小姐,等一个晚上你就知道这个秘密了。”
他走了,我愣在那儿,这人会是谁呢?又要我等一个晚上,我讨厌等待。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阿娇那里,阿娇看到我手捧一束玫瑰,就高兴地接了过去:“你来看我就行了,用不着买玫瑰,很花钱的。”
我笑笑倒在她的床上,借花献“佛”能让“佛”高兴,我也高兴。但高兴也只是一瞬间,我总是在想那一个神秘的人。阿娇拿了一盒巧克力给我,她的老公还没有回来,她一个人在家自得其乐。我问她担不担心她老公会休了她,她头一扬很神气地说:“他敢炒我的鱿鱼?除非我主动辞职跳槽到别家。”
“跳槽?在婚姻里跳槽,只会越跳越差。你不是说过二手货的女人不值钱吗?”
阿娇嘿嘿地笑着:“你没有听说过以旧换新吗?旧货市场讲究的就是包装,将旧货包装一下,比新的还漂亮。以旧代新靠的就是美容技术。”
“旧货质量行不行呀?”我故意调侃,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总喜欢找阿娇说说话。
“没有听说现在有膜修补术吗?别小看了这个,膜能够提高女人在男人心中的地位。男人自己可以寻花问柳,却很在乎老婆是不是没有被别人开过包装。”
当上老板娘的阿娇越来越“能说会道”,虽然对她的话我总不以为然,仔细琢磨,却发现有很多话是正确的。见我没有说话,她捏了我鼻子一下说:“我现在怎么说你呢?虽然你没被人碰过是原装货,但你却是过期货。女人最美丽的时候是在二十五岁之前。”
“闭上你的臭嘴,我是人,不是货物,不是用来买卖的。”
“每一个人都将自己卖给了生活,所以每天都得做牛做马。”阿娇若有所思。
我看着阿娇陷入了沉思,这个与别人讨价还价唾沫横飞的女人,竟然还能说出有些哲理的话来,真是不简单。阿娇和老公之间我不知道是否存在真正的爱情,但阿娇爱钱更胜过爱她的老公,用她的话说,钱是比男人更体贴的东西。可是罗妖不是阿娇,罗妖很爱钱,但罗妖却想好好地爱一个男人,也希望有一个男人好好地来爱她。那个神秘的送花人会是谁呢?罗妖,你愿意嫁给陈总吗?不愿意。
上帝老头儿,给我一份原装的,没有被别人打开过的爱情。至于男人是过期货还是新鲜货,我倒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给我的爱情是否用保鲜膜包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