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欲寻路
时光荏苒,转眼间便过了月余。
这期间,苏恪修炼不缀,他也曾尝试着将太阳之力纳入体内,可体内那点月华之力,甫一和太阳之力接触,便被摧枯拉朽般击溃。而他本人却也差点被炙热的阳火烤死。
苏恪方才将这一想法暂时搁浅,但他并没有放弃。
特别是在接下来随着修炼的深入,苏恪逐一打通了十二正经之中的手太阴肺经左右二十二个穴位后,这一想法变得更加强烈和肯定。
因为苏恪逐渐发现随着穴位的一个个打通,自己发肤越来越白,肤质也越发细腻。
最不可忍受的则是,当他用月华之力打通了下一条经脉手阳明大肠经中第一个穴位时,悚然发现,他声调开始变尖,还有掉毛……
没错!他居然开始掉毛!
苏恪不得不承认那一天早晨,他怕了,凌乱了……
这是要做东方姐姐的节奏?
当即,他放弃了继续凝炼穴窍,转为不断壮大气海。
这其中一方面,他缺乏东方教主的大毅力、大决心,另一方面他相信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阳极生阴,阴极也定会生阳!
只要他坚持不怠的不断凝炼体内的月华之力,当气海中产生出第一缕阳极之力的时候,就是他凝炼太阳之力,真正做到阴阳调和的时候。
苏恪甚至为自己创出的这种修炼方式,起了个颇为亮堂的名字——《大阴阳心经》!
……
当天边的那抹蒙白亮出第一道霞光时,一道消瘦的身形拖着一口石棺,往不远处的小楼走去。
晨光带着明亮却不刺眼的金色遍洒在这方天地间,苏恪于小楼前立定。
白皙清秀的脸庞上映出了金辉,一头乌黑的长发拢于脑后,疏于打理的有些凌乱,苏恪望着这栋失了本来颜色的小楼,思绪纷飞。
他发现自己实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这一番的际遇实在太过离奇、跌宕,一个原本应该在他最璀璨的年华逝去的年轻人,居然奇迹般的有了继续活下去的机会,只是似乎上天并不想让他安稳下去,于是将整个世界都改变了。
苏恪觉得自己此刻就像被扔进井里的青蛙,迫切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而今天,苏恪忍不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自认为也有了自保的能力。
他要走出去!一刻也不要再等!
……
“叔!我来了啊!”苏恪站在小楼的门口喊道,“嘿嘿,给你带了件礼物!”
那口石棺就摆在他身侧,上面一圈一圈的缠着结实的草藤,一路拖行下将地上犁出一道颇深的沟壑。
噗——噗——
“吼——”尸叔影在小楼的阴影里。
苏恪露出个好看的笑脸,示意道,“看,喜欢不?全新的,还没人睡过,我刚扒拉来的,里面垫了东西,挺软的。”
苏恪自顾自地又道,“这么长时间,我想你也没个好地方睡个觉,这玩意虽然搁以前那会有点不吉利,现在——呵,你看我这破嘴,你别计较我,我给你搬进去吧。”
“吼——”尸叔颇为人性化的摆着他那只独臂,似乎想走出来制止,却又被阳光逼了回去。
苏恪轻笑一声,“没事,也不费事,呵呵,我现在还是有把子力气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一人一尸倒是有了不少默契,起码很多时候,尸叔一个僵硬的动作,苏恪都能大概猜到是什么意思。
这一个多月来,每个晴朗的夜晚,尸叔都会不自觉跑去蹭苏恪修炼时候的月华之力。苏恪也不着恼,毕竟要是没有尸叔的存在,估计光是寂寞就能将他逼疯。
苏恪怀抱石棺,一个马步沉身。
“起——”苏恪低喝一声,丹田运转,清冽的气息自气海而起,转瞬便行至双臂手太阴肺经,怀中沉重的石棺也顿时应声而起。
碰——
石棺撞进门内,原本只是个一人宽的豁口的玻璃感应门,瞬间整个支离破碎。
“叔,你看看,还满意不?”苏恪轻轻的落下石棺,掀开棺盖,献宝似的道。
“吼——”尸叔低吼一声,带着点欣喜的味道,又似乎在疑惑苏恪为什么会突然送他礼物。相处这么些天来,尸叔那常人看来,狰狞无比的面目和那令人作呕的残破身躯,此刻苏恪却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甚至还有点亲切。
苏恪讪笑一声,颇为不舍道,“叔,我要走了,”他长呼一口气,空气中依旧带着浓郁的陈腐气息,“我想走出去看看外面到底怎么样了。”
“吼——”尸叔声音带着点急切和担忧。
“呵呵,我知道,也许我这一去就再也回来了。”苏恪说着,语气很淡,整个人却洋溢的奇异的色彩,“你知道的,年轻人嘛,总有那么多不甘心的。”
“对了,这几天我也想了一下关于你现在的情况,我不知道你之前经历过什么样的变化,但我想如果按照传说而言的话,大体脱离不了僵尸的范畴。”
苏恪思索一阵才又道,“以前我曾经看到过一本清代袁枚的笔记小品《子不语》,那里面将僵尸分成八个等级,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游尸、伏尸、不化骨。而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你目前应该正处于绿僵往毛僵过度的阶段,多吸收月华之力,等过了这一段,你应该就不会再怕阳光了。”
苏恪说着,语气渐渐变得惆怅,“叔,你说……丢了过去的自己,却换得一个长生不死——你说老天爷祂到底要干嘛?”
“吼——”尸叔吼音有些愤懑和不甘。
“算了,算了,都已经这样了——”苏恪摇头失笑,“走喽,叔,你多多珍重,不好意思啊,不能再陪你了。”
语罢,苏恪抽出绑在石棺盖上的铁锹,当作以后的防身武器,准备转身离去。
“吼——”就在苏恪刚准备踏出小楼的那一刻,沉寂许久的尸叔忽然一下子冲出,拦住苏恪的去路,“吼——”
“怎么?舍不得我走啊?”苏恪见状,也不害怕,轻笑道。
“吼——”尸叔拖着僵硬的身体来到墙边,锋利的指甲如刀尖般在墙上,嚓擦——刻画着一个颇为抽象的人形,依稀还是能辨认出来是个女性。
“阿姨?”
“你女儿?你是说,你想起来你还有个女儿?”苏恪皱眉道。
又见尸叔指了指石棺,苏恪苦笑道,“你要我带你去找你女儿?不是吧,很重的!”
“叔,你再考虑考虑,你看我这么瘦……”
“要不这样,你告诉我你女儿长啥样,我帮你……”
……
沐浴在朝气蓬勃的晨光里,苏恪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着远方走去,活像一头耕地的老黄牛。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
当然,身后拖着的那口沉重棺材里,舒舒服服躺着的尸叔更不会知道了,苏恪猜测估计他脑子里只有个他女儿存在的大概形象,甚至连她具体长啥样也不记得了吧。
哎——真是歹命啊!
“叔,你女儿长的好看不?”
“嫁人了没?”
“吼——碰——”石棺震了震。
“别锤了啊!弄散架了,我可没本事再给你弄一口去。”
……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
找痴痴梦幻中心爱,
路随人茫茫。
人生是美梦与热望,
梦里依稀依稀有泪光,
何从何去去觅我心中方向,
风仿佛在梦中轻叹,
路和人茫茫。
人间路快乐少年郎,
路里崎岖崎岖不见阳光,
泥尘里快乐有几多方向,
一丝丝梦幻般风雨,
路随人茫茫。”
苏恪轻哼着这首《路随人茫茫》,走在路上。
忽然,他停下了步子,转身望了望几乎从视线里消失的小楼和那一座座微不可察的坟茔,才继续向前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