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大汉宋家麾下有三百万雄兵,投鞭断流,聚刀成山。但多是以讹传讹。
大汉国总兵力共有三百万,宋暮鼓身为大汉军界第一人,被誉为三百万之大统帅,而真正掌握在宋家手下的,共有一百三十万。
听着不及总兵力的一半,可宋家军,长年驻在国境,与外军短兵相接犹如家常便饭,兵强马壮,五十万骑兵更是踏破雄关无数。与其余的一百七十万兵力比起来,云泥之别。
正是这一百三十万的宋家军,才让大汉数代帝王投鼠忌器。如今圣上擅御帝王之术,提携宗族,暗压宋府。一手心机无双,却也不敢作的过火。
宋家百年军神之威,方得如此!
但宋家世子宋璟然,在大汉可就没有先辈的巍巍名声了。
市井传言少将军生的一副好皮囊,但纨绔不堪,整天流连于烟花巷中,家中也是视祖宗章法与无物。是个十足的膏粱子弟。
去年曾有宋璟然为夺一只产自西贺国的金面狮獒,竟命手下鹰犬将黄门侍郎之子当街达成重伤。
朝堂上数位言官死谏,我大汉数百年气韵,大安城十万儒风,切不可毁在宋璟然一人手中。
但龙椅上那位却只是口头上说了宋老爷子几句管教不严,其后再无下文。
又有传闻道当今圣上对宋璟然倒是青睐有加,派去镇守边关,不足一月,便将困扰嘉兴关数任守将的妖潮悉数解决。
但多数人听了只是一笑而过,当做以讹传讹,青睐有加?就那个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骑着大宛神驹,天下间除了皇宫大内与宋家,再无一匹。旁边江枫一脸兴奋。
身后面是三百血金骑兵,金色的武士骑着赤红色的烈马,在冬日中风采奕奕。腰间是最适马战砍杀的精钢唐刀,脱胎于旧时的斩马刀,刀锋冷冽,刀背宽厚,刃长三尺三,刀壑淬血,着实是在军中都不多见的杀人利器。
宋璟然愁眉苦脸,望着江枫:“看着你挺高兴的?”
江枫望望身后的血金骑兵,兴奋道:“嘿,这辈子第一次带军,真他娘的带劲儿。”
“带劲个屁!”宋璟然咧嘴到“等你亲眼见到‘那位’你就更带劲儿了!”
“你说‘那位’怎么就瞧上我来了?”江枫叹道。
一个月前,宋府消息传出,离家多年的二爷孙晨钟回府了。老一辈的听了还有点耳熟,年轻点的就问了,怎地这宋家二爷不姓宋反姓孙?
再打听打听,宋家两兄弟同父异母,孙晨钟生母早亡,十数年出门在外,为纪念亡母,便用孙姓自居。
另一件事,便是这孙晨钟回府时,另带了一子跟在身旁,回府即收为义子,正式归入宋家。
一时间大安街头巷尾的谈资都转到了忽的出现的这对所谓“父子”身上。
最不明就理的就是夜家这几个宋家的对头,云里雾里。世家大族,头等大事便是香火传承。
原本宋暮鼓的父亲,一代军神宋安在于孙晨钟离家前便因病去世。整个家族落在了宋暮鼓身上,将来不出意外,接手宋家军的便是宋璟然这个纨绔。
可现在宋家老二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义子,鬼知道是“义子”还是私生子,宋家现在这么做,不怕将来多生事端吗?
但身在棋中反而当局者清,宋暮鼓执整个大汉朝堂之牛耳,又怎会不懂?但他信,相信自己的手足,也相信那个带来的持枪少年。
宋家如今已危若累卵,宋暮鼓有种近乎野兽的直觉,解决宋家与王朝百年纠缠的,就在这个义子身上了。
君主素来视宋家为肱股,无论他们如何尾大不掉,这点不会改变,但这次御驾苍耳山,点名要还未在大安富贵门中露过面的宋家新人江枫跟上,其中耐人寻味,众人难解。
江枫和宋璟然现行出发两日前方探路。苍耳山位于帝都西南八百里,山上有禅木寺,禅木寺后有枯木两棵相伴寺庙千年。
千年古刹,除了山脚下的香客,在无人知晓。
两百年前,八国佛道会,千名仙道活佛齐聚,禅木寺有一白衣小僧去,坐而论道,舌战天下,无人可敌。
消息传回大安城,当时君主钦点禅木寺为国寺,其后享尽两百年荣华香火。
两百年间有不少君主召禅木高僧入宫请教,或探问天道,或求经拜佛,但向今次御驾亲临,还是头一遭。
右丞相坐不住了,一个坐落深山千年的古庙能随便去吗?这才有探路一说。
自大安城出发,一路望西南而行,一路沿着官道,有时还要夜宿山间,风餐露宿。
这倒便宜了江枫,每日于晨间紫气东来之时坐立山巅,那点点紫气皆融入一双火眼金睛中,大有裨益。
一路平平安安,直到泸州郡,已经疾行了五天,以往都是为赶路,过城不入,但人还挺得住马儿乏了。
今日破例,三百血金骑兵持着文牒浩荡入城,守城侍卫屁都不敢放一个,虽然看不出这是哪里的军队,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郡里的驻军和这些骑兵比,黄发小儿罢了。
到了郡守府,当地郡主战战兢兢地与门口相迎,这骑兵来的神速,且事先没有通知,自己没有出城三十里相迎,已是不妙啊!
郡守姓黄,名心朱,取自古人语“心中有书,朱门何愁。”原是寒门学子,十四岁拜访偶遇大汉鸿儒孔彦,孔彦惊艳其才,收为关门弟子,二十一岁中进士,二十三岁致仕,历时七年,至今三十岁做到南方重镇泸州郡的郡守,可谓平步青云,步步生莲。
可那又怎样?见了闻名天下的著名二世祖宋璟然,老师孔彦那点儒家风骨全给丢得精光,只剩下惶恐了。
将兵马交给黄心朱安排,宋璟然带着江枫直奔酒楼,来了泸州郡,怎能不饮一口闻名八国的泸州老窖?饮酒作乐,宋璟然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也不去什么豪华酒榭,临街挂着迎风青旗的酒楼即可。
两人换了身衣服,坐在临街二楼,楼下风景尽收眼中。
宋璟然倒了一杯给江枫,一口饮尽,江枫笑笑:“好酒。”宋璟然咧咧嘴,“那是自然,你这么多年都呆在什么傲来宗,深山里能有好酒?喝酒啊,还得来人间。”
江枫还没说话,旁边一个不懈的声音传来:“哼!!这算个屁的好酒,两个没见过天高地厚的小子。不说那西贺剑阁自制的竹林青,也不说洪野草原的烈酒,单就是北芦的玉**,都别这个要好上百倍!!”
两人回身望去,一个衣衫褴褛的小老头,带着顶毡帽,样貌平凡,只有脸上红红的酒糟鼻引人注目,许是酒喝多了。
桌上一壶泸州老窖,一碟下酒的花生,再无其他。
宋璟然也不恼,问道:“听这么说,老爷子是见多识广,那些个名酒都尝过了?”
老头听了傲然一笑:“那是,我平生只好两物,一是美酒,另外便是这剑???”老头拍拍腰间,却发现空空如也,随即不好意思道:“唉,前两天身上缺些酒钱,就把佩剑押了出去换作酒钱了。”
江枫觉着挺有趣,挥手一招,“那老爷子坐过来和我们好好说说那些美酒如何?”
老头也不推辞,一屁股便坐过来,天南海北,自极北的北芦和洪野,再到南部,海阔天空,各种美酒如数家珍,说的江枫和宋璟然暗暗称奇,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是如何尝的这许多美酒?
三个人,一个从帝都出来的膏粱子弟,一个号称游遍天下的糟老头,剩下一个,宋璟然骂他是疯子,师傅骂他是把暴力狂。
风牛马不相及的三个人就着泸州街景高谈论阔起来。
直到一队人突然上了二楼,清一色的灰色武士服,中间围着一个丰神俊朗的翩翩白衣公子。
整个二楼瞬间被清空,一个武士走近江枫他们这边,示意让他们下楼,眼神冷峻,看样子不走这就是要动手了。
江枫有点哭笑不得,指着自己说:“你让我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