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殿与我的昆仑山不同,处处散发着祥和之气,不管是殿前洒扫的小童,还是殿内的主人,都面带和善的笑容。
“不知西殿下尊驾莅临,玉清告罪则个。”仙翁作势要做一大礼。
“不必不必,”我忙抬手扶起,被一个看起来年长的人行大礼,我还不是很习惯“本尊今次只是路过于此,想到仙翁这太极殿内坐坐,讨口茶喝,不知仙翁可否应允?”
“殿下客气,只是在下殿中还有一尊客,殿下莫要怪罪在下。”
“怎能,莫要说本尊是贸然来访扫了仙翁雅兴才好。”
入了殿中,拐入偏门,走过小径便在一处假山后豁然开朗,不知多少年岁的菩提树下站着那挺拔的墨衣男子,迎风微动的衣摆,一手持小盏酒杯,一手背后,满树的花精都安静的打量着他,俊朗的脸庞,好像用折刀雕刻出的英气五官,多年不见那份粗粝和沧桑气息依旧停留在他身上,远远看着有些不真切。
“哦?这不是青童君嘛。”我上前微微一福,我就思量着哪个不要命的来南极这做客,知道我来了也不出来迎接,原来是这众神之首,当年被我怀疑癫痫的青童玉君。自他入上界后,新晋仙班的男仙便都要到他那里去拜上一拜,而新晋的女仙娥则是由我教导嘱咐。虽我入上神品阶比他早了几万年,但论实力来说,我还是差了一大截,再加之我近年来不问世事,这上界早将我俩划为平辈,我乐得轻松,便也不计较那么多。
青童君转头先是一愣,随即正过身来回礼一鞠,轻声笑道:“我说这花精默然,必是有娇美宾客莅临,果真如此。”
我不悦的皱了皱眉,哪有一见面就调戏姑娘的,想来这青童玉君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不过哪有调戏比自己长上几万岁的老姑娘的,遂想想也就释然了。
“尊上快请上座,且不要与这喝醉的计较。”南极依旧笑眯眯的,得空间白了青童一眼。
“不了,本尊想起还有些琐事要处理,不便多叨扰。”我随手将手杖幻化出来递与南极,“听闻仙翁对此杖颇为怜爱,便赠与仙翁了。然近期有一小友对道法有诸多不解,本尊自知不是什么好老师,且不能误了小友,特请仙翁得空前往昆仑殿一叙,解本尊之困。”
“此乃在下荣幸,择日定当寻帖拜访。”南极接过手杖,连连应允。
我点点头,正要转身出了这南极殿。却听到那青童君笑言到:“莫不是我惊扰了佳人,竟走的这般着急。”
听闻,我是真有些恼了,微微颔首道:“青童君自重。”便拂袖离开。
耳后隐隐听到,南极仙翁拉着青童的袖子:“说你醉了,你还真撒起泼来。”之后青童君喃喃的回了什么,因我避之不及快步走远,也就未听得真切。
今次算是完成了一半任务,虽请到了南极,却因有外人在场未能将锦瑟的事问个明白,着实让我有些郁闷。不过既然好不容易出来了,就去杜康那儿讨几壶好酒来,明儿满月再叫青鸟做几盘好菜,好好的喝上一通。这么想着,脚步也轻快了些。
等到南极拜访那日已是三天后。他倒是做足了礼数,先是送来了拜帖和一些精巧的玩意儿,并着一沓的谈经论道的典籍,而后又将他那炼丹炉里的几味名贵丹药悉数奉上。
青鸟当着我的面儿一一清点,不时发出惊呼:
“诶!这不是元始天尊的孤本吗,这也舍得拿出来!殿下用那桃木杖换来算是值了。”
“殿下,您瞧这紫竹鱼骨折扇,握手生凉,上附的源灵更是有幻化之能,虽谈不上名贵,倒也精巧。”
“这几味丹,殿下可务必要收一些在傍身的灵质鼎里,虽近年殿下不曾与那些凶兽一战,但殿下的性子,保不齐那天又惹出什么来,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我兴趣缺缺的听着青鸟数落,抬眼看向一旁双手不停绞着帕子的锦瑟,“你莫慌,”我出声安慰道:“命理自有定数,你且记着我同你说过的话便可。”
锦瑟抬起哭丧的小脸:“回尊神,小女不是慌,是急啊!小女是对道法一窍不通,怎跟精通道义的玉清真王论道!”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我显得有些尴尬:“咳咳,是本尊考虑不周,你这由琴幻化的仙子自然对音律和仙法有所心得……”可转念一想,感觉要挽回些在小辈心中的尊严,“但你既然打算跟随南极便要做好这些功课,此乃对你的一番历练,断不可如此泄气!”
锦瑟垂首称是,我擅自忽略掉青鸟鄙夷的眼神,对自己的回答感到十分的满意。
南极仙翁是个极其守时的上神。当然,强调这个并不是为了衬托我常常不守时这件事,而是为了强调作为一个上神还能这样讲规矩实在不易。
所有历劫飞升的上神,对很多事其实已经看淡了。凡人心目中,我们是永恒,再长的光阴在我们眼里也不过转瞬即逝。漫长的时间里我们累积了许许多多的癖好来打发时间。如我爱乐舞、祝融生前爱游水、太清真君爱传道授业。又累积了许许多多的缺点让我们看起来还算是亲近,比如我的不守时,我的懒惰,我的不学无术……嗯?怎么有些不对头……
但是新晋的小辈们十分守礼,不敢逾越,对我们这些上古时期便存在的老古物都很是恭敬。所以我再怎么表现的和蔼可亲,也只有常伴在侧的青鸟一人知我心性。
与南极仙翁论道的地方被安排在了流风小筑。
守时的南极仙翁拄着我那桃木手杖亦步亦趋的绕过奇石林,步伐稳健笑容满面的与一旁的黑衣长袍男子言说些什么,我未细看便笑着转头对锦瑟说:“此番引见,本尊尽力于此,造化看个人,你好生珍惜。”
锦瑟委身一拜:“尊神大恩,锦瑟没齿难忘。”
我满意的点点头,回头发现南极携着那黑衣长袍男子已到跟前,定睛一看,那男子不是青童玉君,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