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要不要推开这扇门?贸然推开这扇门相当于是对皇族的冒犯了。可薛仪的命令才是首要的。秋阳抿了抿唇,又负手走到扶手边,看着楼下笙歌艳舞,深深吸了一口气。
从走廊那方又上来一个人。青年姿态优雅,肤色白皙,刘海细碎,秋阳瞟了他一眼,又继续看着楼下,忍不住叹了口气。那青年优雅地走着,却是一晃眼就到了他背后,秋阳下意识回过头去,那青年却是轻轻拂袖,房门咣地被推开。秋阳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向那青年。
青年背对着秋阳,侧头淡淡歉意地道:“抱歉。”
说完,又继续往走廊那方的楼梯走。
秋阳颦眉:“你——”
“谁?”屋里忽然响起男人低沉地嗓音,“谁在外面?”
秋阳倒抽一口气,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走到门口:“宁王殿下恕罪,方才是个被灌醉的姑娘不慎跌倒,管事已经将她扶下去了,求殿下开恩恕罪。”
“恩。”屋里的人淡声应道,“无妨,把门关上罢。”
秋阳下意识想伸手擦汗,又硬生生忍住了,颔首应下:“是,殿下。”
他轻阖上门,退出来,以袖擦了擦额头间的细汗,随即看向走廊左边的楼梯处。
方才那名青年却似乎早已离开了。秋阳又皱了皱眉,他好像之前见过他?他向左边走廊走去,刚走出两步,就听见宁王所在的屋中传来女子惊慌失措的尖叫声。那声音极为尖利,这声响起的同时另外个女子的尖叫声也一并响起。
秋阳淡然往前走了两步,走廊右边的楼梯管事急急忙忙奔了上来,看见秋阳在走廊另一头,忍不住开口大声喊道:“掌柜!出什么事了?”
秋阳顿住脚步,诧异的回过头:“怎么了?”
管事跑得气喘吁吁:“掌柜,你没听到方才的尖叫么?”
管事身形太胖,跑起来就像一个球在滚动,秋阳有些想笑,却严肃地点了点头:“听到了,可这种事似乎时常发生,我也没放在心上。”
“可今儿……”管事擦了擦汗,“有贵客呀。”
“啊?”秋阳似是十分惊讶,“是哪位贵客?”
管事以为他是真不知道,急了:“是宁王殿下啊!”
声音不大不小,有几个上楼的人注意到了这音量调过头来,管事又压低声音:“东家,是宁王殿下!”
“哦!”秋阳恍然大悟,“方才屋子里的是宁王殿下?”
管事怔了怔,蹙眉看了秋阳好几眼,不禁疑惑:“东家,今儿个您是怎么了?”
反应……略有些迟钝啊。
秋阳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昨晚睡得晚,没睡好啊。”
管事点点头,他经常喝酒喝完了,也是睡不醒,第二天糊里糊涂的,遂道:“那您赶紧休息休息去罢。”
秋阳点头:“我正有此意。”顿了顿,又道,“方才是发生什么事了?”
管事摇了摇头:“正打算去看看,东家您先回楼上休息罢。”
秋阳应下了,往楼梯处走了两步。
管事来到房门前,敲了两声:“客人,您好吗?出什么事儿了?”
屋里似有什么声音,楼下的歌声丝竹声响声一片,管事听得不分明,皱了皱眉,又道:“客人,是否出什么事了?”
“楼管事!”
片刻,屋里忽然想起女子惊慌地声音:“楼管事!”
淮水阁的姑娘经过专业训练,除非遇见刺客了才会这般慌张,是以楼管事也慌了:“发生什么事了?别急别急!我可以进来吗?”
屋子里顿时又没了声。
楼管事急了:“那我就进来了!”
说着就推门而入。
秋阳在拐角处停下来,半个身子隐在阴影里静静关注着屋子里的状况——
开玩笑,这么有趣的一幕戏他为何不看?!
管事进了屋,屋子里忽然没了动静,楼下歌台上的女子蒙着面纱,柔荑拨弄着琵琶琴弦,酒杯交错,烈香四溢。
好一会儿,屋子里蓦然想起管事惊诧地声音:“你是谁?!”
男子沉声道:“楼管事!”
低沉醇厚的嗓音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压。
几人又压低声音小声说了几句,楼管事退了出来,阖上门,下意识掏出手帕擦了擦汗,余光瞥见角落阴影里的秋阳,面色稍霁,走过去道:“东家!”
“恩。”秋阳淡淡应了一声,佯装不在意,“怎么了?正准备上楼呢。”
管事也不管他上楼不上楼了,想到屋里的场景,就一肚子火:“这个薛三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而再再而三做些让人不齿的事儿!您猜猜我方才在屋子里看见什么了?”
这不都说了么?
秋阳心里好笑,面上却诧异地顺着杆子道:“看见什么了?”
管事又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气愤:“薛三小姐啊!”顿了顿,他又忍不住抱怨,“这些个小姐对咱们这些地方好奇也是正常的,穿了男装偷摸着进来,眼神拙劣点也未必能发现,只是如今宁王已经和薛侍郎府上的大小姐有了姻亲,她做小姨子的怎可和姐夫共处一室?!”
管事摇了摇头:“真是……没教养!”他憋了半天,总算憋出这么一个词。
秋阳笑了笑:“这是人家的私事,别人来咱这儿喝花酒,甭管他们私下有什么猫腻,只要不会牵连我们,都但接无妨。”
管事叹了口气,似乎还有些怒气未消,秋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不用担心,恶人自然有天磨。”
管事叹了口气:“我去楼下看看罢。”
秋阳应允后,管事扭着胖胖的身子走了。
秋阳站在原地摸着下巴看着宁王的屋门好一会儿,真想不通啊。
小姐是如何将薛三小姐骗进屋子里的呢?
早上京兆尹亲自登门跟薛兆德进了书房关起门来聊了许久,开门时两人面色都不大好看。
送走京兆尹,回书房的路上,薛兆德正好又遇见薛仪扶着老夫人在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