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都跟你说打重点啊,不然重来啊。”
绿釉面色一寸一寸灰败下去。
掌心刺痛难忍,内心亦是焦灼无比。
打到二十几的时候,有丫鬟吓得惊呼出声。
薛仪在愉悦的巴掌声中几乎快睡着,被惊醒后一瞧,原来是牙齿打掉了。
五雀的左脸颊高高肿起,血顺着嘴角留了下来,此时顾不得怨恨绿釉,只得含含糊糊地开始求饶:“小……小姐饶……命……”
薛仪淡笑着没说话。
一众人看见那五雀清秀的脸蛋变得面目全非,都下得拼命低头,唯恐自己遭殃。
打完五十下,甭论满脸血污,惨不忍睹的五雀,便是连绿釉也掌心红肿,手臂无力。
薛仪看着五雀奄奄一息趴在地上,微微颦眉。
秋月立即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个丫头抬下去!平白脏了小姐眼睛!”
一众丫头闻声一颤,却都吓得不敢动弹。
反倒是连翘拉着惶恐不安地沁香上前,主动抬走五雀。
绿釉白着脸站在一旁,右臂似有千斤重,手心火辣辣早已痛得麻木,她微微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情绪。
“继续。”薛仪看向另外个丫鬟,淡声道,“方才你第二个说谎,掌嘴五十。”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绿釉执行。”
方才第二个说话的丫鬟大骇,吓得急忙跪到地上去重重磕头求饶:“求大小姐饶命……都是绿釉姐……是绿釉逼迫奴婢的!求大小姐饶命!”
额头磕在地上发出闷响声,片刻丫鬟的额头便一片青肿,血顺着额角滴滴答答流下来。
“还不快打!是等着小姐来打么!”秋月冷声道。
绿釉猛得抬头看过去,薛仪秀美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是单纯欣赏着美景,幽黑的双眸没有一丝光亮,瞳孔深处恍若有勾人魂魄的漩涡。
恶鬼——
这样的字眼在心中一闪而过。
绿釉骇然,身躯猛得一震,随即又赶忙否定。
面前这个人,的确是大小姐没错。
她在这里澜院呆了六、七年,夫人的手段她再了解不过。
只要夫人肯为她撑腰,别说一个连翘,便是大小姐也不怕。
“动手。”薛仪危险地眯了眯眼。
绿釉咬牙,艰难地抬起了右臂,那丫鬟见绿釉果真抬手,勃然变色,扯着嗓子尖声道:“你不能这么对我……”
薛仪神色一顿,绿釉顿觉不妙,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秋月猛地上前一脚踹到丫鬟的小腹上。
丫鬟闷哼一声,被轻而易举踹开一丈远,倒在地上,脸色煞白,捂着腹部呜咽不止。
而秋月神色冰冷地瞥了那丫鬟一眼,又退回到薛仪身后。
众人吓得几乎停了呼吸。
薛仪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扶着腰起了身,淡漠的瞥了绿釉一眼道:“绿釉打不动,就换人打,刚才说谎的,挨个打完为止,秋月留下来监督罢,我乏了。”
“是。”秋月颔首。
众人局促不安地互相看一眼。
薛仪并没有过多盘问,单凭她们便定了罪。
如此独断专行。
可此时没人质疑。
进了高门大户为奴,便是主子叫你往东,你不能往西。
尽管心里狐疑,可谁也不敢多嘴。
众人的神色薛仪收在眼底,一边踱步回屋,心底暗嗤一声。
在这个院子,不敢说吴氏扔了多少人进来,可少不了有些利欲熏心的东西。
今后她要开始逐渐插手外院的事,院子里这么多双眼里盯着,总归是不妥的。
本也正想着找个机会治治,却没想到绿釉巴巴送了机会上来。
倒也省了不少事。
薛仪进屋阖上门,院子里忽然爆发出一阵一阵的哭泣声。
也不知秋月说了什么,又齐齐噤声。
随后整个下午,院子里的耳光声不断,薛仪窝在软榻上,一边看着书,一边吃着蜜糕,十分惬意。
傍晚前秋月才进屋,却是熟门熟路给薛仪倒上茶水后道:“小姐,处理妥了。”
薛仪坐在软榻上斜靠着墙,手上翻着一本蓝皮书卷,淡淡“恩”了一声。
茶烟袅袅,秋月抿着唇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很不高兴我将绿釉留下来?”薛仪冷不丁地问。
秋月抬眸看过去,薛仪的注意力依然集中在手中的书卷上,却又似乎没有完全将心思放在上面,眉眼清淡,看不出心中所想。
秋月沉默片刻,道:“绿釉连她最大的靠山夫人也能背叛,收了廖姨娘的银子企图挑起我们澜院与夫人那边的矛盾,实在可恶至极。”
“还不是那边坐不住了。”薛仪轻嗤一声,“一直以来这个侍郎府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澜院同吴氏,吴氏同老夫人,甚至是廖姨娘,都势同水火。可从我受伤后,老夫人将我维护起来,之前吴氏母女一直与我不对付,此际,她是怕吴氏母女的矛头转过去对准她们。”
这些道理秋月自然是知道的,可正因如此,澜院内暗剑不断,防的了今日,可明日呢?
仿佛看穿她的想法,薛仪淡笑道:“绿釉还没发挥她最大的用处,与其处理了让人塞新的进来,不如就把这个能掌握脾性的捏在手中,你说是不?”
道理浅显易懂,可秋月却没有薛仪这样弯弯绕绕的心思,此时薛仪这么一提,似有所悟。
“此时他们也顾不上我们澜院了,老夫人这次脾气上来,只怕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若是跟我那父亲提早通了气儿,吴氏再倔的脾性也没有办法。”薛仪想了想,总觉好笑。
原本只想借着老夫人的手,震震两方,虽然作用不大,缓缓气还是可以的。
没想到老夫人如此有才华!生生倒腾出了“吴氏缺乏管教经验”的理论,这个侍郎府的后院,只怕要热闹不少。
而下人房中的绿釉,左脸颊高高肿起,俏脸变形,涨红怖人,而右手臂也浑然无力,手心通红一片,肿得极高,仿佛被马蜂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