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仪垂着眸子许久未出声,光影映衬着她的俏脸显得有些悲苦之色。廖姨娘有些软化:“大小姐,死者已矣,也不要过多伤悲,五少爷和六小姐……”
“姨娘多虑了。”薛仪抬眸,抿唇微笑,“这倒是个十分有趣的消息。”
廖姨娘怔了怔,看着她平静的笑脸,只觉得脊背冒寒气,突然有些不确定是否要让薛涵跟着陪嫁了。
和廖姨娘结束对话,薛仪总算得以出门。
彼时德小世子容宸早已在德王府门口等候许久,寒风烈烈,他一张俊脸冻得通红,看着薛仪的到来,蹙眉带了几分埋怨:“你这丫头,明明是你的事,本世子这般替你鞍前马后,你心里没有感激,还让本世子在这冰天雪地里站这么久,于心何忍?”
薛仪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这事难道对德小世子没有影响?听说有人背地里传是夏小姐是在德王府受了某人的调戏和侮辱才投河自尽的?薛仪听着这样的传言倒也觉得有几分可信度呢。”
容宸一愣,干笑两声:“呵呵,这样的传言你也信?”
“毕竟没有看到不是。”
“……”
两拨人很快进了德王府,这次的目的地照旧是那艘船,可这一次却不单纯只为找线索了。
然而薛仪走上船在四处看了看,随即走到甲板处查看地面。
秋月狐疑——
这一处甲板并不是薛仪遇刺的那地方,薛仪遇刺的地方是在船头之处,船头的走廊设计华丽,和船尾不同,明眼人都不可能认错。
这么想着她后退一步,就看见薛仪蹲下身似乎在地板上寻找着什么。
她也纳闷地低下头去看,恰好看到右脚前脚掌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小心的移开脚,确实一道被修饰过的裂痕。
“小姐!”秋月一惊,“这里有……”
薛仪蓦地回过头来,三步并作两步顺着秋月的视线蹲身去看,随即伸手摸了摸那刺痕,忽然笑了:“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秋月一愣,又看见薛仪起身一惊走到走廊那处去招呼容宸去了。
容宸大步走了过来,也跟着蹲下去,尔后跟着的属下也来查看,只是当日用来暗杀薛仪的暗器已经被人取走,不知道这一刺痕是否符合了那暗器所留下的痕迹。
“那帮饭桶!”容宸站起身,忍不住冷嗤一声,环胸看向薛仪。
可这痕迹明显可以看得出时日不多,但若是没有那日的暗器对方仍然可以狡辩。
薛仪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只慢条斯理往下船的位置走:“接下来就是如何解释慕容小姐所见到的事情了罢?”
中间存在时间差,这是所有人都疑惑的一点。
薛仪走到走廊上停了下来:“当初慕容小姐就是在这里看见我的。”
容宸看着那位置,始终觉得有些违和。
“德小世子。”薛仪冲着容宸扬眉一笑,招手道,“过来呀。”
她的语气带了几分亲昵,容宸不由自主就走过去了,薛仪一把拉着他站到自己的位置上,随即扬了杨下巴,“德小世子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容宸纳闷往甲板方向看过去,顿时瞠目结舌。
薛仪满意地笑了笑:“你看,不是没有破绽的、”
她四处看了看,又摸了摸面前的船舱壁:“德小世子,普通世子女子若是看见有人起了争执,如果没有去牵扯的心,便会权当做没有看见罢?”
毕竟不管自己的事,这京都里的形形色色人都之晓明哲保身的道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掉进别人的陷阱里,因此个个心眼也是多着。
容宸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有些恼怒:“那帮饭桶到底干什么吃的?!”这么明显的破绽都没有发现?!
薛仪只抿着唇扯出一抹冰冷的笑,负责这个案件的是许越,不管是否发现了这个破绽,他都要当做没有发现。
彼此早已心知肚明,将案子抛给她这个当事人更是得心应手,从此间漩涡中抽身得倒是干净利落得很!
容宸见她面色沉静,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心思也渐渐活络起来,不过片刻,他又道:“眼下该如何适合?凭你的身份,若是薛侍郎不站在你这边,不足以和那边抗衡。”
“谁说只有我了?”薛仪冷笑一声,淡淡瞥了另外一方的甲板之处,“知道这件事的,可不光董小姐一人。”
容宸蹙眉:“薛仪,董御史尚且不足以……”他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就此不做言语。
薛仪只抚摸着她面前光洁的沉木船舱壁,若有所思:“我还未亲自走访过当事人,德小世子不如就一道去?”
容御早先便要的是容宸全力配合,薛仪如今身份不同往日,自当赶紧洗脱嫌疑,以免横生意外。
他当即答道:“可以。”
两辆马车从德王府出发,目的地——
董御史府上。
容宸提前派人送了信,是以董御史一家人早早就在门口候着,府门口还挂着白绫,御史府上一干人皆是一身素服,董夏槐的三七刚过,尸身如今还在京兆尹处停放着,董夫人曾公开言道是这白绫一直挂到董夏槐下葬为止。
薛仪看向董氏夫妇,两人面色都十分苍白,有明显的黑眼圈,世族之间原本是保养极好,可如今董御史头发几乎白了一半,董夫人脸上肉眼可见的明显皱纹,无一不在昭示他们最近过得不甚舒心。
上一次薛仪来还是在董夏槐吊唁的时候,彼时董氏夫妇虽然伤心,但精神状态也绝对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怆,果真在他们心底划开一道重重的伤口,鲜血如柱。
薛仪叶仅仅是感概,她已经没了太多情感,却依旧面面俱到,下车走上前盈盈道:“小女薛仪,见过董御史,董夫人。”
京都盛传薛仪是杀害董夏槐的真凶,吊唁之时董夫人确实极为悲伤,看着薛仪的眼神充满了仇恨,可此时却十分平静,甚至抿唇扯开一抹难看的笑:“德小世子,薛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