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仪明明生性多疑,这一次愣是丝毫没有迟疑,晋言思忖了片刻,识趣地退了出去。
近来薛仪是大堰的话题人物,更衣完毕后,为了降低排场,显得低调,薛仪特地只带了秋月出门。
晋言琢磨了片刻,叫来了秋阳,两人在暗处跟着。她走得极快,从后门闪了出去,随意的在路上晃悠。
暗处,两双眸子对视一眼,又隐匿到人群中。薛仪慢悠悠走着,顺手买了串糖葫芦边走边吃。身后,一双眼紧紧凝视着她的背影。五颗圆滚滚的糖葫芦串在一起,薛仪张口咬下第三颗。挑着扁担的渔夫,玩着拨浪鼓的孩童,捏着泥人的老人,买着首饰的贵妇,石板砌成的路上,排排商户林立,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过了这条路,前面是四坊相接的十字路口,车水马龙。
薛仪咬下第四颗糖葫芦,沿着街道右边往右拐。从右边走出来一个低着头的中年男子和薛仪擦身而过。
这一瞬,薛仪屈膝蹲下,头顶一阵厉风拂过,她抬脚踢向对方的膝盖。
男子刚开始一愣,随即下意识进行攻击,左脚一换,避开了薛仪的攻击,又敏锐的感觉到一股杀气,反射性转身向背后出招,晋言眼睛一眯,两人迅速缠斗起来。
薛仪退到一边,悠闲地咬下最后一个糖葫芦。路人纷纷惊愕地逃窜开。
薛仪踮着脚尖瞅了瞅,不远处还有两道身影极快的打斗。她很闲……
于是她蹲下身,默默用竹签在地上写着“正”字。写到第八个的时候,晋言捆了中年男人扑通扔到地上,中年男人惊惧,抬头虚着眼看着薛仪,他的双臂都被晋言卸了下来,腿也断了一只。
“他是职业杀手。”晋言认真地解释。
薛仪又写了四个正字,秋阳才将另外一个男人捆了丢在地上。
薛仪又瞧了瞧,随即颦眉:“秋阳,你做得没有晋言好,你还给他留了腿,他要是跑了怎么办。”
秋阳微微窘迫地看了晋言一眼。
薛仪眯了眯眼:“把他的腿也弄断。”
那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惧意,面上却佯装镇定。
秋阳随即走过去,抓起他的左腿狠狠一撇。
骨骼碎裂的脆响声随即响起,男人咬紧牙关,唇角流淌下一条血痕,额头也出了密密的汗。
路人都用惶恐的眼神看向这一处,薛仪只得起身:“走,咱们换个地儿,好好审问一番。”顿了顿,她又扬起狡黠的笑意,“晋言,你说咱们去哪儿好?”
晋言踌躇了半晌,咬咬牙:“属下有个主意。”
薛仪咧嘴一笑:“说。”
晋言的主意是予海楼的暗牢。
薛仪快步走进一条小巷才放缓步子,好奇回头问:“暗牢?什么暗牢?为什么予海楼会有暗牢?”
晋言单手扛着那刺客,狐疑地看向她:“暗牢是殿下建的。”
薛仪脚步一滞:“靖王?那予海楼?”
“是殿下的产业。”
薛仪倒抽一口气,脑海里闪过两个血红的大字——完了。
她居然在靖王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在容宸面前出卖了许越。
等等。她揉了揉太阳穴,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他为何隐忍不发?
容华是高傲的,绝对不允许无知的世人欺瞒于他,而她自以为是搭了两条暗线来回周旋,那她在容华眼中岂非一直就是跳梁小丑的角色?
薛仪冷冽的勾了勾嘴角。
他以为他是谁?只是坐在棋盘边上,嘲笑的看着他的棋子蹦跶,那般不自量力。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难受到让她有了杀掉对方的冲动。
晋言看她表情扭曲,默默闭了嘴。
“靖王……现在不在吧?”薛仪回头问。
她是真担心惹了煞神一不小心丢了性命。
晋言思考了片刻:“大概……不在吧。”
谁没事会在暗牢里?顶多在包厢里呆着。
不得不承认,薛仪说晋言榆木脑袋,并非空穴来风……
黑黢黢的予海楼暗牢,各种令人胆寒的刑具泛着森森冷光,牢门被哗啦哗啦拉开,铁链打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两人被扑通扔到地上。
薛仪走到椅子边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眼角瞟到秋阳的神色带了一丝不赞同,她又放了下来。
抿唇笑道:“好了,告诉本小姐,是谁让你们来的?”
中年男人咬了咬牙:“我们是受雇佣的,别人出钱我们办事,江湖规矩我们不能泄露雇主信息。”
小厮送了茶水来,薛仪端起茶碗,轻啜了一口,有些烫,又吹了吹,放到桌子上:“哦,你的雇主出价多少?”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薛仪摸着下巴:“本小姐想了个好主意,我给你们双倍的雇佣金,你们去杀掉雇佣你们杀我的人,怎么样?”
两个男人眉眼一凌:“薛小姐,这不合规矩。”这跟透露了信息没两样。
薛仪轻笑一声,双眸黑若幽潭:“你们现在栽在我手上,我就是规矩,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死,二是杀了雇主,如何?”
她幽幽端起茶碗又抿了一口,还是这么烫!可是架子还是得端着,只得端着茶碗玩儿。
她眼珠转了转,不待两人回答,突然咧着嘴像个顽皮的孩童一样笑起来,“咱们先来玩个游戏。”
她放下茶碗,起身走进牢内,蹲下来,柔软娇嫩的小手缓缓放到了那个中年男人的颈动脉上。
中年男人浑身一僵,瞪圆了眼睛惶惶看向她。
“别紧张,看着我就行了。”她嫣然一笑,柔声问,“雇佣你来的人是女人是吗?”
“男人。”他毫不犹豫答道。
“撒谎。”
中年男人一惊。
她渐渐敛了笑,“雇佣你的人你认识么?”
“不认识。”中年男人不由得垂下眸子,却被薛仪卡着脖子强迫着抬头直直看向她。
“撒谎。是多大年岁?少女?少年?妇人?中年男子?还是老年人?”她缓缓放慢了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