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薛静的目击证词十有八九是根据慕容四小姐的证词编造的,只要知道慕容四小姐当时所处的位置可状况,就可以完全复制这个证词,京兆府和德王府的人都是傻子么。
不过排除掉薛静,慕容四小姐仍旧是一个大麻烦。
而从容宸嘴里知道的证词却也不够详细。
疑点仍然太多。
“先看看船罢。”薛仪道。
“不要了罢?”容宸有些犹豫,天色已晚,若是上船必然会打着灯笼火把,并且还需要工匠师等一部分人到场,人一多,德王府就亮堂了,德王府倒是没什么闲话可以让人议论,关键是——
薛仪就不一样了。
薛仪愣了愣,后知后觉也考虑到这一层了,点了点头:“好罢,就明儿白天我找借口来。”顿了顿,又道,“谢谢你。”
容宸受宠若惊地摆了摆手:“不客气。”
然后翌日,薛仪却没能跟去找借口去德王府上,而是因为——
“日子定下了!”老夫人乐呵呵地拉着薛仪的手道,“这日子选得也甚是吉利,陛下和宁王殿下对仪儿还是有有几分用心。”
顿了顿,她又正了正色道,“仪儿,如今你也是快成亲的丫头了,切记不可像以前那般任性了,宁王殿下虽然算不得什么好的归宿,可就这一阵子他倒是收敛了不少,想来我也可以安心些了,你呀,虽然是个明事理的姑娘,可这女人啊,一旦把心放在某个男人身上,情绪就多了,你会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可是你要记住,像他们这样的男人,都是薄情的,相敬如宾便好,做不得真。”
薛仪怔了怔,男女****她上辈子便无心掺合,可老夫人这番话却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苦口婆心,她缓慢地点了点头:“孙女明白的,祖母的话孙女自当铭记在心。”
老夫人点了点头,幽幽叹了口气:“转眼间你们都长大了,到了出嫁的年纪了,我也老了,这侍郎府,却是十年如一日,唉……”
老夫人兀自感叹着,薛仪却思绪有些飘远,冷不丁问道:“祖母可记得当年的林家人?”
提起林家,老夫人没有丝毫芥蒂,只是怔愣片刻,略一颔首:“当然记得,林家人,个个卓尔不凡,令人印象深刻,但凡是见过,便不可能忘记得了的。”
“那当年母亲偷偷带我去与林家人相见,祖母也是知道的?”
大儒林家,并不看好林妍和薛兆德,反对的最为厉害的便是当年的林老太太和林夫人,其次便是林妍的兄长。
可林妍看似柔弱,内心却实为有一颗与普通女子不同,与外表相反的心,做事十分刚烈果敢,与林家扛了些时日,林老太太和林夫人倒是首先坚持不住了。
可同时坚持不住的,也有林家。
总之,林妍嫁进薛家之时,林家已然没落,不得不说,吴氏的出现也并非没有道理。
“自然是知道的。”老夫人点点头。
莫说她,只怕林家人一踏进京都,这京都里个个心若明镜的人都派了人盯梢着,便是皇帝都不例外。
林家人,就是这般让人忌惮,即便他们远离了朝堂。
薛仪抿了抿唇:“孙女以为家里并不支持母亲和娘家人见面?”
老夫人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事实上,并非是薛家不肯让他们见面,而是林家人,不想见你娘啊。”
不过此时想来——
林家人倒是颇有先见之明。
薛仪有些想笑。
事实证明薛兆德确也不是个好的归宿。
“总而言之,如今看着你出嫁,我多多少少也是安心了。”老夫人慈祥地笑起来,“这高墙里个个虎视眈眈,出去以后,就好好活下去罢。”
薛仪默然,她知道,双胞胎知道,老夫人知道。
可是谁也不曾说破。
“那董小姐之事,不如就请宁王殿下出手相助罢。”老夫人道。
薛仪迟疑地点了一下头:“是,祖母。”
德王府。
“一步,两步,三步……”许越在甲板上走了三步,又倒着走回去,四处看了看,仔细思考着。
而他对面的青年着了一身天青色锦袍,眉眼如水墨丹青勾勒,一笔一划都是清淡朦胧的韵味,他垂着眸子,一直盯着甲板的地面,没有作声。
“真是怪了。”许越蹙眉,“慕容倩说,她是在看见两人在这个方向拉扯,可董夏槐是于对面坠湖,若是如此,薛仪得用多大力气将人给扔到那一头去啊。”
“不是薛仪。”那青年淡淡开口道。
许越挑了下眉:“别人都看见是薛仪了。”
“我说不是。”
“别人看见是。”
“不是。”
“你怎就这么倔呢……”许越按了按眉心,“我知道这件事有疑点,可我们暂时只将她当成薛仪来处理,这样就会比较容易找出矛盾点了。”
“我知道,但这实际上是两个人,薛仪不会做。”青年淡声道。
“……”冥顽不灵。
许越懒得跟他继续争,又回到慕容倩所站的地方,更觉得奇怪了。
这个视角的话……
太诡异了。
许越略一沉吟,摸了摸下巴:“看来是时候扔一扔包袱了。”
闻言青年霍地掉头看过来,眼眸冷了冷:“你该不是想把案子推出去罢?”顿了顿,他又道,“许越……”
许越摊了摊手:“你别摆出这么吓人的脸啊,薛仪那边早就自己在着手查了,不管她查到什么,总归是要先去问一问她所掌握的线索的。”
总不能期望那个一点也不肯服输的姑娘主动来问罢?
与其磨到薛仪松了口亲自上门来,而那时想来证据也快被消灭光了。
他不如主动出击,横竖这局里个个都不是简单人物,再搅在这一摊里,许家那里没法交代暂且不提,光是如何避开太子他都觉得头疼了。
而且——
虽然不知道上头那位是何意思,不过原本确实希望将薛仪安排到太子身边没错,可春节头几日露了下脸,便又忽然没了踪迹,只留他一个人在京都这边应付着,也足够惹人心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