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问东子上面都写了些什么的时候,东子却是吱吱呜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我只得到了一个“繁体字,没太看懂。”的回答。
我听得这个回答,倒是没什么诧异的,那老道士神神叨叨估计也没算出来啥玩意,就算算出个什么写在纸上的肯定也是外人看不懂的东西,要不然怎么给人解签要钱呢。东子没看懂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索性也就释然了。
我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自压下刚才的气性,勉强笑了笑说道:“得,那咱们走吧,还杵在这做什么?”
东子似乎没听清我说了什么,还低着头站在那一动不动。
我过去拉一他一下他才反过神来,对我笑了笑说道:“老大,那个,刚才那俩纸条上原话我倒是说不出来,但是我估摸着貌似能稍稍解释出来一点儿。”
我一听他这么说,没什么欣喜倒是有点不耐烦,对着东子说道:“有什么好解释的,算了算了,咱俩还是赶紧走吧,别说是你解释出来那一星半点还有可能不对的东西了,就算是那不着调的老道士解释出来的东西我也不可能信的,走走,赶紧走。”
“老大,那咱们去哪啊?”东子看我不耐烦也便不再说那纸条上的事了“要不去我家住两天吧,反正我二舅也看到咱俩来这了,路过家门总不能不进吧。”
我一想也对,便同意了东子的建议。
当天我便跟东子在他家里住下了,晚饭的时候我俩还有东子的家人一起把那原本要孝敬老道士的两瓶当地特产酒全部报销了,我不胜酒力还没等吃完便草草的躺在炕上一睡不起。那一夜我因为喝了酒的原因睡得格外香甜,躺在东子家的炕上觉得异常舒服。
第二天凌晨的时候我被渴醒了,看了看手机,才两点来钟,头一天睡得早现在已经全无睡意。我看了看睡在我身旁的东子,他正打着呼噜睡得正酣呢。
我小心翼翼的下了炕,摸着黑来到外屋。
农村的房子构造极其简单,一个里屋一个外屋,里屋睡觉外屋做饭。外屋灶旁立着一口大缸,里面装满了清水,我正渴的难忍见此便毫不犹豫的拿起舀子喝了好大一口。这乡下的水就是比城里的自来水好喝,甘醇清冽,一点漂白粉的味道都没有。
喝完水想回去接着睡,躺在炕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一是因为东子的呼噜有点大,二是真心不困了,躺在炕上心思百转千回,想的事情东一块西一块的,越想越闹心。
索性把外套往身上一披出门抽烟去了。
东子家养了几十只羊,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羊粪味,我出门抽烟的时候羊都在羊圈里睡觉呢。空空的院子里连个可以坐着的地方都没有,杵着感觉怪傻的,烟抽着也没啥意思。
可能是我折腾的声音有点大,烟抽到一半的时候东子也出来了。
东子从我手里拿过烟盒,抽出一支独自点上,默默地抽了起来。
我看了看他,他看了看我。
同样的迷茫,同样的苦涩,同样的挣扎,同样的不甘。
此时的我们,好像是被世界所遗弃了一样,就像是工厂生产出的劣质材料,经过检测发现不合格,由于成本太低廉,连回收的价值都没有,只能被丢在角落里等待被尘土掩盖,任谁都不想多看一眼。
“真想逃离这个世界啊……”不知怎的,我竟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逃到哪里去?”东子幽幽地问道。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你说我们差在哪?为什么感觉做什么都不顺?”
东子看了看我,没有回答。
我默默的吸完最后一口烟,丢在地上用脚一个劲的碾,不知怎的,突然想起白天时那个老道士了。他明明已经算到我们要去求他,这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也算到我们所求是什么了,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我回想起白天的情景,回味那老道士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慢慢的我开始有点自责,最近的脾气似乎越来越不好了,白天我几乎一直抱着就是不信的态度,情绪一点都没控制,说话也一点都不客气。每个人都有虚荣心,当时如果我耐下心来好好求求那道士,软磨硬泡下他是不是能告诉我们点什么。万一弄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总好过我们现在在这暗自犯愁好吧。
我越仔细想越不是滋味,看着东子也挺过意不去的,要不是因为我,凭东子的性格怎么也不会跟那老道士搞僵,唉,是我连累了东子。
我想了半天,东子抽完烟似乎还是没有精神,打了个哈欠就要回去睡觉,我拉着他说:“东子,等天亮了咱们再去求求那老道士去吧。”
东子对于我的决定没什么反对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困的原因,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我又默默的抽了好几颗烟,直到感觉胃里难受直犯恶心才停下,一看天色,已经开始放亮了,这才赶紧回到屋里补了个回笼觉。
当我们再次来到老道士家门前的时候,让我们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我们面前原本平凡朴实的小院子已经化作了一片焦土,泥夯的墙被烧得像碳一般漆黑,满园除了灰渣什么都不剩下。
我们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不知所措,怎么会这样?昨天还是好好的呢,今天怎么就变成了一片焦土?从未经历过如此情景的我们想过去看看那老道士有没有逃离出去,却又不敢上前。我们愣在原地好长时间之后才意识到应该报警,没过多久警察便匆匆赶到现场。在警方封锁过现场后,我和东子被带到当地的派出所做调查,我们如实的汇报了情况后便被东子的家人接回了家。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们被要求不得离开这里。
回到东子家中,我和东子都是面无血色全身发软,从来没见过如此情景的我们有些不知所措。之前当我们看到那一片狼藉的时候整个身心都被冲击得天旋地转,我们连慨叹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的力气都没有了。毕竟我们前一天才刚刚见过那个老道士,房子被烧到如此地步人肯定是逃不出来了,一想到那满园灰渣中可能还混杂着老道士的骨灰,我的胃里便翻江倒海一般,赶紧推门跑出去一阵狂呕。
我从没有如此呕吐过,鼻涕眼泪秽物涂了一脸,我却一点儿想要抹去的心思都没有,蹲在地上不停地抽泣,满脑子都是老道士跟我们说话的情景,他说话的声音仿佛还在我耳边不停地回荡,还有我那讨厌的回答。
“……究其根本,似是与你二位有关……”
“……因果已然存在,……坦然接受……”
“……与你二位有关……”
“……因果已然存在……”
“……与你二位有关……”难道真的与我们有关?好好的一条人命就因为我们的到来就这样没了?
我想大喊,却喊不出来,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脑袋不停地被人用棍棒敲打一般。难受至极。
我想站起身来,却站不起来,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蹲在地上越发的痛苦。
“……与你二位有关……与你二位有关……”
在深深的自责和极度痛苦下,我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东子正坐在我的身旁发呆,当我问他几点了他才回过神来发现我已经醒了。
醒来之后我依然全身无力,喝了一旁东子家人送来的鸡汤这才有些好转。
我问东子警察有没有说调查出什么结果,东子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又问他那老道士呢,有没有逃出来,东子依旧摇头。
我坐在炕上又陷入了自责之中,总觉得很对不起那老道士,这要是未曾谋面的路人也就罢了,但这老道士昨天还跟我们见过面还跟我们提起过天谴一说,这让我这心里怎么能好过。
好长时间之后,东子转过头看着我说:“我想再去看看!”
我看了看东子,很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一定跟我一样很难受,便点了点头说等晚一点再去吧,估计现在警察还没撤离,我们去了不好。
东子同意了我的建议,当下便去找来两个手电筒,并拿到一旁充电去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估计晚饭过后警察应该就都撤离那里了,到时候我们便过去。
当我们再次来到老道士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天色有些发暗但还没完全黑下来。
老道士家院子周围被拉上了黄条警戒线,警察早就走了,看样子我们就算来得再早一些这也没什么人。
我和东子打开手电,无视警戒线进了满是灰渣的院子,东子示意我不要踩在那些灰渣上以免留下脚印什么的让人发现了不好。
不用他提醒我也不愿意踩在上面,万一这灰渣里混合着老道士的骨灰呢。
我和东子来的目的是为了看看老道士是不是真的被烧死了,如果没被烧死我们心里还能好受一些,万一被烧死了我们总得磕两个头求个心安不是。
我和东子小心翼翼的避过地上布满的灰渣,进到已经被烧得一塌糊涂的屋内。
白天的时候没有心理准备没敢进来,这晚上了有了心理准备倒是敢进来了。我环视四周,努力辨别原本摆放东西的位置,指了指前面对东子说这就是供桌的位置,之前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老道士就坐在供桌旁边。
我又看了看别处,发现这里是全屋烧得最狠的地方,凭我的判断应该就是起火的位置吧,如果没猜错应该是烛火点燃了什么才引起的这场火灾。
东子同意我的说法,他进里屋看了看,回来说没见到尸体,估计起火的时候老道士没在里屋睡觉。
我跟他说道士有的是不睡觉的,打坐就可以代替睡觉,又指了指那供桌旁的位置,你说老道士有没有可能起火的时候正在打坐?
东子很是鄙视的看着我,“你当他傻啊,起火了不知道跑?还在自己身边起的火,火起来是需要过程的,有这功夫他要么自己把火灭了要么跑出去了。”
我听着竟无言以对。倒是放下心来,这么说老道士还没有死,但为什么老道士自己没有报警,火灾之后也没见他人影,他去哪了?
东子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立马不再拉着他那张臭脸了,对我晃了晃手电示意我走吧,还留在这干嘛?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好像还差了点什么东西没搞清楚,便让东子等等。
这个时候我也认定老道士没被火烧死,对这满地的灰渣也就不再在意了,随便找了一根没被烧光的木棍翻找着地上杂乱的物件。
东子问我这是干啥。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索性便让他给我照亮。
东子倒是很听话,我木棍翻到哪他手电的光芒就照到哪。
老道士所住的房子比东子家多出一间很小的里屋,看样子似乎是用来做饭的地方。我在其余两间屋子里没有任何发现,便把注意力放在了这间屋子上。
东子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发问了,我便对他解释道:“老道士既然没被火烧死,就一定还活着,但是发现这里起火并报警的倒是我们俩,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停下翻找,看着东子接着说道:“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老道士不在家不知道家里起火,第二种是老道士自己放的火然后离开了这里。你觉得那种可能可以成立?”
东子不是笨人,想了想说道:“你说的两种可能都可以成立,但是第二种可能性小一些,这老道士住在这里多少年了,从未离开过,况且就算离开也没必要放火烧家啊。何况我看这里东西齐全不像是离开的样子。”
“对呗,那就剩第一种可能了,老道士不出远门,在家附近又见不到人,你说在哪?”
“在哪?”
我摆了摆手说道:“我上哪知道去,找呗。”我没有说其实我是怀疑这老道士家中有密室之类的地方,所以老道士才既在附近又不知家中失火。
我继续用手中的木棍翻找着屋子中每一个角落,可是找了半天也没什么发现。此时我完全没有这是别人家的觉悟,只是自顾自的玩起探索发现的游戏。
我几乎翻遍了老道士家里每一个角落,只剩下灶坑没找了,看着灶坑那漆黑窄小的洞口我不觉得那里可能是一个密室的入口,如果真是那老道士平时出入岂不是要化身包青天?
我试探着用棍子往里捅了捅,里面灰烬不多只有浅浅一层,我棍子稍稍一探便感觉触到了实处。由于不是亲手触摸的,并不能感受清楚,我便示意东子用手电往里照。
东子从我身侧打着手电,我先是用棍子随意扒了扒,粗略地扒开上面一层灰烬,随后丢开棍子直接上手。
我跪在地上仔细摸索着,惊喜的发现灰烬下面竟是一片光滑,冰冷的触感似是一块铁板。我赶紧用手把覆在上面的灰烬全部扒开,借着手电筒的光线往里一瞧。
一块脸盆大的八卦盘出现在我面前的灶坑里,就在我试探着寻找这八卦盘边缘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声音很是低沉。此时的我几乎半个身子都探进了灶坑里,根本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我赶紧扭着身子从灶坑里退出来却发现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东……”“嘭”又是一声闷响,我终于知道这声闷响代表什么了,可意识却也在这里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