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梦,白云苍狗。
李默已经安然度过了他人生第二个二十年。
这一天,五位装扮各异极具他们所学特色的男女站在夫子面前,神情皆是不舍。
夫子则是站在他们五人面前面无表情看着他们,捧着酒葫芦喝了一口酒好不合时宜开口说道。
“为官,医人,造物,为商,农作,都走吧,用尽生平所学去吧,”夫子说完挥挥手转身朝屋内走去,腰间一向饱满的酒壶随身形晃动发出轻空的响声。
已经习惯夫子习性作风的众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三学姐锦枝作为众人中唯一的女性此时口中忍不住直埋怨夫子真的老了,老的真不懂风情,好端端的离别弄的不三不四。一向敬重夫子到盲目的二学兄向前一步,朝夫子背影郑重行了一记谢师礼仪,低声说道夫子教诲的是。
李默……
李默有些伤感走向众人,这些年他这书院中与这些名面上的比他大上不少的学兄们朝夕相处,早已生出情感。看着二学兄那模样,李默还是忍住了没开口,二学兄在众位学兄中威望仅次于夫子和李默只闻其名不知其人的大学兄,习的是为官之道,刚正不阿,古板严肃,不懂风情。
“小学弟,夫子最爱吃红烧肉,你要记得每隔几天就给他做一次,你不做他也不会说,只是会闷着头喝酒,你得多上点心,还有就是天已转秋,我给夫子缝的袍子已经放在柜子里……”三师姐锦枝虽然嘴上叨唠了点,可是还是不放心的将各种事宜都交代了一遍,其中都关于夫子的事项,最末了才说了句,小师弟你要好好保重,李默大有感恩戴德的意思急急点了点头。
若是熟悉李默的小翠妹妹一定认不得这样的李默,这二十年来,李默重新开始生活,刻意之下将以前的一切都淡忘,以全新的心态来适应和接受这个世界。
几位学兄各自与李默寒暄了几句,不外乎寒嘘李默在各自的领域不入门道,叮嘱这个在他们眼中早就视为开山大弟子的李默要好好精修各自教导的方方面面。
李默只得唯唯诺诺的称是不敢多说一句,没人比他更清楚的知道他眼前的这些看起来怪里怪气的家伙在某些方面堪称有惊世之才。
于众位相熟二十年的家伙们的道别让李墨很有些伤感,别的不说,单单五人的离去让原本的院子失去了原本的味道,不见埋头读书偶尔深沉望着天空一副忧国思民的二学兄,不见嘴里磕着瓜子摆弄花草的三师姐,不见闷头造物如民间科学家的四学兄,不见手里端着算珠不断运算各种货币和货物差价财迷五学兄,也不见憨厚摆弄农具的六学兄。
冷清清!
一向喜欢窝在房间的夫子这个时候还是窝在房间,李默独自目视着众人离开这个相处二十年的院子,轻叹一声,已经心境四十多岁的他忍不住喟叹。院子里一阵风吹来,树叶沙沙响,很有些秋意。李墨从四学兄的房间翻出他留下的扫把,开始了往常一样打扫院子的活计。
诸位鬼才离开了,李默的生活没有因此有大的改动,虽然他名头上是老幺,按理说是倍受宠爱的存在,可是书院是个极其讲究规矩的地方,二学兄又是个喜欢讲规矩和定规矩的人。
二学兄的规矩就是李默最小,很多都是不懂,不懂就要学,所以书院每个人都是李默的老师。
所以在书院,李默可谓是受尽诸位老师的“喜爱”,每位老师的才智都是不留余力的传授他,或者说,他们需要一个人来的认可,也许仅仅至少是无聊,想在李默身上来证明自己与其他人比个高低。不论是那一种所以李默的存在是很重要的。
可是李默这位学生的表现实在是不令人满意,用他们说的就是李默这家伙就是榆木脑袋,没得救,所以李默很多时候都是在做些他们不乐意琐碎的事情。
比如扫地打杂,若不是大家实在是吃不惯李默烧的饭菜,恐怕李默还得担当伙夫这项重任。
……,……。
正扫着树叶的李默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沙沙的声响,李默回头一望,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三师姐绣好的秋袍的夫子已经走到他身后,双手反扣抬头看着不断飘落的树叶,眼生悠久深邃。李默看着夫子,知道眼前的夫子有着大才,大智,可是再牛逼也挡不住寂寞啊,况且还是个老人,他突然感觉到一种孤独的味道。
“夫子!”李默有些不忍开口说道。
夫子转头悠悠看了一眼李默,似乎明白李默的心思,开口说道“透彻欢聚与离别只是人生的一种常态,一次离别何尝不是一次欢聚的开始。”
夫子转身走回屋内,李默低头看向地上枯黄的落叶。
挥动扫吧。
两天后,夫子的书院送走了一批学生却迎回了一位早年外出游历的学生,他一身有些破损的棉衣,一些棉絮裸露在外,随风飘扬,他行走的步伐是那么随意,却给人一种每一步都是那么端正,每一步跨越的距离永远都完全相同的感觉,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五官,神情却总是那么温和只得称道。
他走进院子,李默在打扫秋叶,他看了一眼李默,不过当目光扫过李默胸口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脸色有些异样,不过只是一闪而过,然后自然而然朝李默温和一笑说道:“小学弟,夫子可在?”
李默心中一惊,扫把都险些拿不稳,心中自然而然的就想到那个人。
“大大学兄,夫子在屋里。”
“大学兄!”。
什么是大学兄,在几位学兄中,大学兄就如同那个被传诵了无数遍的大师兄,降妖伏魔无所不能的那样,简直就是膜拜的角色,就连那个从小就只敬天地君亲师的二学兄也得心悦诚服的说句大学兄是大才。
众所周知书院是夫子所创,书院有七位学生,除了李默这个后来的插班生外,夫子的五位学生分别在“为官,医人,造物,为商,农作五种民生之道造诣非凡,夫子是个甩手老师,不过却有个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三好学生的大学兄。大学兄追随夫子最久,也是夫子最得意的门生。夫子教导了大学兄读书,所以大学兄读过很多书,其中自然包括了“为官,医人,造物,为商,农作这些,所以大学兄在这些之上的造诣早已经登峰造极,除了夫子谁都不知道大学兄究竟有多高,可是就在夫子准备将书院丢给大学兄的时候,大学兄却突然离开书院,这一去,夫子甩手老师当不成了。
今天一去多年大学兄回来了。
大学兄站在屋外拱手说道“夫子!”
屋内毫无动静。
大学兄面色不变就站在原地方保持着拱手的动作,静静等着。
李默觉得这样站着不是事,于是便走向前去劝说道:“大学兄,夫子可能睡了,我们进屋吧。”
大学兄轻轻摇头说道:“夫子的用饭时辰快到了,小你去备饭菜吧,我在此处恭候夫子。”
李默好奇的望了一眼大学兄和屋里的夫子,转身往伙房走去。
夫子不知道睡没睡,到了午饭时间从屋里走出,随意咳嗽了几声,看了一眼还在门口的大学兄问道:“回来了”
“是的夫子”大学兄低着头道。
“那吃饭吧”夫子摆摆手,大学兄恭敬紧跟在身后。
李默有些紧张的站在桌子边上。
夫子夹了一口红烧肉,然后喝了两口酒,眉头皱了皱,又喝了两口酒。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啊,夫子的眉头似乎在指着李默。
端坐的大学兄未曾动筷子。
“学兄嫌味道不好吗?,我也是最近才开始做饭,之前都是三学姐做的,我只负责生火。”李默赶紧说道。
大学兄微微一笑,然后端起碗筷。
也就是大学兄方才微微迟疑的那一秒钟,已经让夫子有些不满。
“人食五谷,天经地义,饭总是要吃的,才出去了些时日就惯出一身毛病。”
李默沉默无语坐下吃饭,听着夫子这话,似乎对大学兄有些恼怒,到底是因为大学兄没动碗筷,还是以前的事情,李默可就猜不准了,李默偷瞄了一眼大学兄,只见他也是捧着碗老实吃饭,那模样看起来确实很有些好笑。
……………………
“夫子,学生有一事请夫子告知”饭后夫子躺在一张竹摇椅上悠闲的晃着,大学兄坐在旁边给夫子切糕点沏茶,如同往些年孩童时问夫子天有多高,地有多广那样。
“恩!”夫子身子轻晃,也许是午后的阳光很不错,也许是大学兄的糕点卖的很合口味,所以显得声音腔调很懒,很惬意。
“有一日有一人人曾问学生,何为长生?”
“学生不知其深意,只好回答:“生命永恒就是长生。”
那人又说:“长生何求,求之何用。”
大学兄就这样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知道这位已经快睡着的夫子是不是能听懂,或者他一直就坚信着一点,夫子就是夫子,无论胡子怎么长,他就是那位夫子。
“呵,长生?”夫子低声笑了一句,语气古怪,似有嘲弄。
“你那朋友问长生,夫子不是神仙,那里会知道长生,不过夫子觉得人生,人生而活,人活着就要找点事做,比如做儿子,当老子,找乐子,就如这自然万物中冥冥自有规律定数,秋天有落叶,冬日要下雪,不然就不算完整。”
夫子站起身用手夹住一根飘零的秋叶说道:就“当过儿子,做过老子,找过乐子,完整了。刻意追求,长生还要来干嘛,这样的蠢话以后不要再问了,这样的蠢朋友以后不要交了。”
大学兄:“嗯,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