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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漫漫求学路(二)

1

这是邓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远门。

汽车从自己的小乡镇出发,路面坑坑洼洼,汽车摇摇晃晃地行进着。

沿路的客人也是上上下下,招手即停。

车子每向前挪一点,意味着离开自己的家乡远一点,也象征着离开让自己烦闷不已的“火坑”远一点,邓林内心仿佛就释放了一点。

他现在所有的念头就是逃离!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耳边没有闲言杂语,背后没有人指手划脚,眼不见,心不烦,逃离或许是最佳的选择。

外面的太阳这时才刚刚真正的升起,透过两边公路繁茂的树叶缝隙透视过来,像哪个阔佬撒了一把碎金子一样。

两边就一片长势正旺的稻田,绿油油的,充满了生机,在阳光可以普及的地方,倾刻披上了华丽、柔软的黄金丝绸一般,绿、黄、红颜色的交融,是早晨一幅艳美绝仑的画。

移开一点窗户,徐徐的晨风迎面刮了进来,把头发吹得根根竖起,露出邓林高高的额头。

“窗户关小一点,不要吹感冒了。”母亲在旁边轻轻地劝说着。

“没事,有人在里面抽烟,气味太难闻了。”

狭小的车体里挤满了人,还不时有人随意点着廉价的香烟,那呛人的烟味,拌着人的汗味,脚丫子的臭味在这狭小的车体里迷漫着,开窗户吹吹风,透透气,也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母亲挪了挪父亲的肩膀,偷偷指着邓林说:“看,林儿额头真高,额头高的人都是聪明的。”

虽然声音很小,但邓林还是听得很仔细,他不好意思扭过头,仍然保持着这个姿势吹着风,但内心又升起一种感叹:当所有人对自己质疑时,只有自己的父母仍一如既往地怜爱着自己,相信着自己。

2

“林儿醒醒,到站里,我们得换车去你们学校。”

邓林从熟睡中被母亲叫醒,睁开还迷蒙的双眼,中巴车正在拐弯进站。

车子还没有停稳,有很多人就站起来了,随着车子摇摇晃晃不停的摆动,一个刹车,又是一批人往前一靠。

“哈哈哈……”一阵自嘲的尴尬笑声响起,对于那时的农村来说,进城是一件多很开心的事情,整个人简直就是一个纯粹快乐的元素,因为车子进了城激昂情绪已升到最高,哪有空跟你计效这计效那的。

司机倒不是一个很好讲话的人,手刹一拉,门一开,就在门口嚷嚷起来:“快点下,快点下!”

这群势利的家伙,好像什么时候都像屁股上着火了一样,急匆匆的,当然,在80年代改革开放初期,承包合法,多劳多得,每个人都恨不得多几只手,多几只脚,可以多捞点钱。

一群用蛇皮袋、塑料袋,瓶瓶罐罐进城的人,就这样嘻嘻哈哈地往出口各奔东西了。

邓林尾随着父母,通过出口,又去买票口买票,进入市里的候车大厅,这里明显宽敞明亮,墙上挂着马克斯、恩格斯、列宁、******等伟人的画相和名言,窗户格外大,一缕缕阳光透射起来,让人心情都格外愉快。

“你们也是送小孩去学校?”

邓林全家屁股还没有坐稳,旁边一个中年妇女洋溢着笑容问他们。

“是啊,是啊。”母亲脸上马上贴满了笑容回复着。

“学校在哪里啊?”

“XX市”

“唉呀,同一个地方啊。什么学校呢?”

“XXX技术学校,你们呢?”

“XX大学。”

XX大学,那是一所著名的大学,邓林一听就知道了,不是高分数根本考不进去,顿时感觉自己腰杆都有些直不起。

邓林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小伙,年龄跟自己差不多,在低头着自顾自地看书,明显这家伙要清秀腼腆,一看就是在学校很乖巧,很灵秀,并且很受老师恩宠的学生,邓林与他最大的区别是那家伙还戴了一幅眼镜,而自己的视力比标准还要标准,要不是自己个头不够,都可以去当个兵哥哥。跟自己的野性相比,明显不是同一个类型的人。

但母亲和那位中年妇女明显都是英语的ABC和中国的aoe都分不清的人,一个劲地聊得津津有味,但让邓林内心倒很是不滋味。

“天啦,还好不是同一趟车。”

看着那对母子拎着东西跟他们热情地道别走了,邓林额头都冒着冷汗,暗暗地庆幸,现在谁也不想见,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

3

天如人愿,邓林的车上的确没有一个认识的熟人。

其实天大地大,以邓林的阅历面,一个小小村里的人,一小撮自己的同学就是他所有认识的人的全部,把这些人都统统加起来,也就像一颗盐放在水里,倾刻就化解得无影无踪,哪有这么多机会见到呢?

没有任何熟人,邓林的心充满了自由,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充满了遐想!

他本来就是一个爱幻梦的人!

有人说这是一种自我麻醉,也有人说这样的人生才精彩。

其实爱幻想的人就是爱幻想,与这一切都无关。

这是第一次看到高速公路,像一根彩带一样,舞动在崇山峻岭之间,两边整齐地用铁丝网与外面隔离开来,里面的车道都用白线整齐地规划好,车辆都在自己的车道上按同一个方向静静的跑着,不像自己所见的乡村中巴、拖拉机、小货车等,见缝插针,经常在本来狭窄的乡村公路上彼此互不相让,拧得像根麻花一样,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伏,或者司机随口而出的破口大骂起,那不时扬起的灰尘里,平添了很多浓浓的火药味。

邓林毫无睡意,一座座山过去了,一个个指示牌晃过去了,一个个匝道口过去了,一个个临近高速的市区在不远处显露着繁华的光芒过去了……

邓林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希望这是一趟永远不会停下来的车,就这样一直载着他走啊,走啊,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

但二个多小时候,汽车就驶进了市区,刚才还在奔驰的汽车明显放慢了速度。

“哇!这就是我读书的市吗?”高楼耸立,车道整洁,两边花团锦簇……

透过窗户,邓林有一抹说不出来的感觉,睁开着双眼,嘴巴也不知何时张开了,一脸惊奇地傻傻看着外面,这是他生平见到的最繁华的地方了。

就像一个小伙看到了一个心仪的女孩一样,高雅、浪漫,在自己心中具有无可挑剔地神圣美,虽然人家可能对他不屑一顾,但也难以掩遮他内心那狂热暗恋的心。

4

“你们从这里下车离你们要去的学校比较近,否则越往前面走越远了。”

在好心人的指点下,长途司机让邓林全家在一个公交站临时停车下车了。

此时直值中午,阳光明显变得犀利起来,光线仿佛像一只只利箭一样,还套着一个个光环向人射过来。

在车里有空调,感觉不到外面的酷热,但当踏出汽车车门的一瞬间,一股热浪无情地迎面袭来,让人眼前都仿佛黑了一下,倾刻产生一种转眼即逝的炫晕感,来适应这快节奏的变换。

“同志,请问XX学校往哪里走?”母亲用一口自己家乡话转化为蹩脚的普通话小心翼翼地问旁边的人。

从这里下车,面对这车水马龙,道路纵横交错的现实世界,马上产生一种不分东南西北的感觉,远没有在车上人家指指划划就一点即悟的通透感。

“从这里坐X路公交车,三站就到,很近的。”

“如果走路过去呢?”

那人望了我们的行礼,再看看我们三个人,迟疑了一下说,往前面的路上走,到了第三个红绿灯往左拐,那学校就在离公交站不远的地方。

父亲扛起那只沉重的木箱子,母亲帮拎着脸盆等洗漱用品,邓林本来想扛箱子,但父亲说你力小,我来,想拎自己的洗漱用品等,母亲说啥也不同意。

“你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你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太阳当空照,三个人的影子都浓缩在脚底下,像一个用毛笔沾满墨汁重重地写一个黑黑的句号一样。擦肩而过的人,戴着墨镜,撑着太阳伞而过,裸露的皮肤也是白白净净,像一截刚刚洗过的嫩藕,邓林仿佛感觉像一个个打着蘑菇地小白兔,忍不住自顾自的扑哧笑出来。

5

“你们怎么自己走来了啊?”

当邓林他们费尽力气地走进校门时,几个负责接待的学生有些不可思议,也热情地过来帮父亲接箱子。

“唉呀!这么重,阿李,过来抬一下。”

另外一个同学马上跑过来,热情地两个人帮父亲抬箱子。

父亲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后背的汗衫已经全湿透了,湿湿地贴在后背上,都可以看到那黝黑壮硕的肌肉。

“有车子接吗?”一些同学过来递矿泉水,那种纯朴的热情,让人感觉到无比的舒心。

“我们在车站有啊!汽车站火车站都有,贴了很大的字,一出来就可以看到啊。”

“啊,我们半路下车了!”看着累得气喘吁吁的父亲,母亲有些感到惋惜。

“你们还没有吃饭吧,东西先放这,我们有人看着,我带你们去食堂吧。”

一个同学热情地指引着邓林全家去食堂,本来还悬着的心,邓林顿时感觉到一种亲切,父母的脸上也舒坦着一种笑容。

母亲不停的东看西看,一个劲在感叹:“这学校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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