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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阿喀琉斯之死

第二天清晨,皮罗斯人把他们国王的儿子安提罗科斯的尸体抬回战船,将他安葬在赫勒持滂海湾的海岸上。年迈的涅斯托耳强忍着老年丧子的悲痛,但阿喀琉斯的心情却难以平静,他对朋友的死感到悲愤。天刚破晓,他就带兵扑向特洛伊。特洛伊人虽然害怕阿喀琉斯,但仍渴望在战争中杀死阿喀琉斯,他们从城垣后冲了出来。不久,双方又开始了激烈的战斗,阿喀琉斯杀死了无数的敌人,地上血流成河,他一直把特洛伊人赶到城门前。他深信自己的力量超人,正准备推倒城门,撞断门柱,让希腊人涌进普里阿摩斯的城门。但福玻斯·阿波罗在奥林匹斯圣山上看到特洛伊城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心中十分恼怒。他猛地从神座上站起来,背上盛满百发百中的神箭和箭袋,向珀琉斯的儿子走去。他用雷鸣般的声音威吓他说:“珀琉斯的儿子!快快放掉特洛伊人!你要当心,否则一个神祇便会结束你的性命!”

阿喀琉斯听出这是神祇的声音,但他毫不畏惧。他漠视这警告,大声地回答说:“为什么你总是保护特洛伊人,难道你要迫使我同神祇作战吗?过去你帮赫克托耳逃脱死亡,为此我很愤怒。现在,我劝你还是回到神祇中去,否则,我的长矛也一定会刺中你!”

说着,他转身离开了阿波罗,仍去追赶敌人。愤怒的福玻斯隐身在云雾里,拉弓搭箭,朝着珀琉斯的儿子容易伤害的脚踵射去一箭,阿喀琉斯感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好像一座塌倒的巨塔一样栽倒在地上。他愤怒地叫骂起来:“谁敢在暗处向我卑鄙地放冷箭?如果他胆敢面对面地和我作战,我将挖出他的心脏,叫他鲜血流尽,直到他的灵魂逃到地府里去!懦夫总是在暗中杀害勇士!我可以对他明确地说这些话,即使他是一个神祇!我想,这是阿波罗干的事,我的母亲忒提斯曾经对我预言,我将在中央城门死于太阳神阿波罗的神箭,恐怕这话要应验了。”

阿喀琉斯一面怒吼,一面呻吟着从不可治愈的伤口里拔出箭矢,愤怒地把它摔在地上。他看到一股污黑的血从伤口涌出来。阿波罗将箭拾起,在一片云雾的遮掩下,又回到奥林匹斯圣山。到了山上,他钻出云雾,又混入奥林匹斯的神祇中。赫拉看到他,责备地说:“福玻斯,这是一种罪过!你不是也和别的神祇一样参加了珀琉斯的婚礼,像其他神祇一样也祝福过他的儿子。现在你却袒护特洛伊人,想杀死珀琉斯惟一的爱子,你这样做是出于嫉妒!今后你怎样去见涅柔斯的女儿呢?”

阿波罗沉默着,他坐在神祇们的一侧,低垂着头。有些神祇对他的行为感到恼怒,有些则心里感谢他!但在下界,阿喀琉斯的肢体里热血沸腾,但无法抑制他战斗的欲望,没有一个特洛伊人敢靠近这个受伤的人。阿喀琉斯从地上跳起来,挥舞着长矛,扑向敌人。他刺中了赫克托耳的朋友俄律塔翁,矛尖从太阳穴一直刺入脑子,接着又刺中希波诺斯的眼睛,刺中阿尔卡托斯的面颊,并杀死许多逃跑的特洛伊人,可是他感到肢体在逐渐变冷。阿喀琉斯不得不停住脚步,用长矛支撑着身体。他虽然不能追击敌人,但发出了如雷的吼声,特洛伊人听了仍吓得拼命逃跑。“你们去逃吧!即使我死了,你们也逃不了我的投枪。复仇女神仍会惩罚你们!”

特洛伊人听到他的吼声,浑身打颤,以为他并没有负伤。突然,他的肢体僵硬起来,他倒在其他尸体的中间,他的盔甲和武器掉在地上,大地发出沉闷的轰响。

阿喀琉斯的死敌帕里斯第一个看见他倒了下去,他喜出望外,不由得欢呼着将这件事大声告诉特洛伊人,即刻激励特洛伊人去抢夺尸体。许多原来见了阿喀琉斯的长矛都赶快逃避的人都围拢过来,想剥取他的铠甲,但埃阿斯挥舞着长矛守护着尸体,逐退逼近的人。谁敢侵犯阿喀琉斯的尸体,他就会将谁杀死。他还主动地朝特洛伊人进攻,吕喀亚人格劳库斯死在他的长矛下,特洛伊的英雄埃涅阿斯也受了伤。

和埃阿斯一起战斗的还有奥德修斯和其他的丹内阿人。可是特洛伊人仍在顽强地抵抗。帕里斯大胆地举起长矛,瞄准埃阿斯投去,但被埃阿斯躲过了,这激起他心中的怒火,他顺手抓起一块石头猛地砸了过去,打在帕里斯的头盔上,使他倒在地上,他箭袋里的箭落得满地都是,他的朋友们赶快把他抬上战车。帕里斯仍在呼吸,但很微弱,由赫克托耳的骏马拖着战车朝特洛伊飞奔而去。埃阿斯把所有的特洛伊人都赶进了城里,然后,踩着尸体和满地散落的武器,大步走向战船。

趁着战斗的空隙,丹内阿的王子们把阿喀琉斯的尸体抬回战船。他们围着他,放声痛哭。

年迈的涅斯托耳终于劝他们停止了哭泣,他提醒他们应该为英雄的尸体洗浴,将他放进营帐,并举行盛大的葬礼为他安葬。他们照他的吩咐行事,用温水给珀琉斯的儿子洗浴,给他穿上他的母亲忒提斯特意送给他的出征战袍。当他停放在营帐内准备火葬时,雅典娜从奥林匹斯圣山上俯视着他,心中充满同情。同时她在他的额上洒落了几滴香膏,防止尸体腐烂或变形。得到神祇的这种香膏后,阿喀琉斯的身体顿时改观,看上去像活着时一样。亚各斯人看到大英雄面容安详,神采奕奕地躺在尸床上,好像在平静地安睡,他们都感到惊异。

希腊人哀悼他们的伟大英雄的悲哭声传到了海底,阿喀琉斯的母亲忒提斯和涅柔斯的女儿们听到了也放声痛哭。赫勒持滂海岸回荡着她们悲泣的哭声。夜里,忒提斯和女儿们分开巨浪来到希腊人的战船所在的海岸上,在她们的后面,海怪们也同情她们,发出凄惨的吼声,她们悲泣地来到尸体旁边。忒提斯抱住儿子,吻着他的嘴唇,眼泪毫无顾忌地涌出来,一会儿就把地面沾湿了。丹内阿人敬畏女神暂时退到外面。直到第二天凌晨,女神们离去后,他们才回到阿喀琉斯的尸体旁边。

于是他们从爱达山上砍伐树木,高高地垒成一堆。柴堆上放着许多被杀死的人的盔甲和武器,还有许多祭奠的牲口,祭供的黄金和其他名贵的金属。希腊的英雄们各从头上割下一绺头发,阿喀琉斯生前最宠爱的女佣勃里撒厄斯也剪下自己的一束秀发,送给主人作为最后的礼物。他们还在柴堆上浇上各种香膏,并供上大碗的蜂蜜、美酒和香料,英雄的尸体放在柴堆的顶上。然后,他们全副武装,有的骑马,有的步行,围着巨大的柴堆绕圈而行,礼毕,他们将柴堆点燃。火苗熊熊燃烧起来,遵照宙斯的旨意,风神埃洛斯送出了急风,呼啸着煽起冲天的火焰,木柴堆烧得劈啪作响,尸体很快便化为灰烬。英雄们用酒浇熄了余烬,在灰烬中,阿喀琉斯的骸骨清晰可辨,如同一位巨人的骨架。他的朋友们强忍着悲痛捡起他的遗骸,装进一只镶金嵌银的盒子中,并安葬在海岸的最高处,和他的朋友帕特洛克罗斯的尸骨并排。然后他们建起了一座坟墓,这两个儿时就在一起的好兄弟,终于如愿以偿,再也不会分离了。

阿喀琉斯的两匹神马大概感觉到主人已死,便挣脱了轭具,不愿接受别人的驾驭,现在谁也难以驯服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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